這棟老宅子，當年在洛毅與他娘親顏秋怡被洛天宸尋到之后，就沒人再住了。
母子二人去了皇都，這棟宅子當年就托付給小舅顏郁白照看著，只不過后來顏郁白遠游，至此這棟老宅子就再無人照看了。
按理來說，這種與皇室有關的故居，也一定不會有人敢擅自闖進來。
老宅子的大門虛掩著，顯然是有人進去過。
而且那人，到現在都還沒走。
慕容谷雪皺了皺鼻子，眼中閃過一抹凝重。
她小聲說道：“里面有人，但是看不出境界修為，要么是一個普通人，要么……”
洛毅當然明白這是什么意思，慕容谷雪已經是半步返虛境。
能夠讓她也看不出深淺的，要么就真的是一個體內毫無元力的普通人。
要么……
就會是一個返虛境強者。
洛毅右手按在門上，輕輕推開。
隨著“吱呀”一聲，老舊的木門被推開。
屋內有燭火搖曳，小院內有人靜坐。
洛毅瞳孔猛地一縮！
“洛天宸？！”
小院內，洛天宸安靜的坐在石桌旁，桌子上還放著一壇廉價酒水，此刻正舉起酒碗，自飲自酌。
洛毅出現在門口時，洛天宸恰好扭過頭，他舉起酒杯，笑了笑。
對于洛毅的出現，他似乎并不感覺奇怪。
洛毅眉頭緊鎖，身旁的黑衣少年墨黎更是如臨大敵，小臉瞬間嚇得蒼白。
當初面對晨默之時，墨黎都沒有如此害怕。
洛毅松開劍柄，面無表情的踏步走入院內。
不是他不敢拔劍，而是沒有用。
縱使自己用出渾身解數，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洛天宸的境界修為，很有可能，已經不是返虛了。
而是，通玄。
洛毅自顧自的走到桌旁，緩緩坐下。
墨黎則是連院門都沒敢進，就躲在外面，倚著門露出半個腦袋，時不時的偷偷往里面看上一眼。
慕容谷雪倒是大大咧咧的跟著洛毅走了進來，還沖著洛天宸嘿嘿笑了一下。
洛天宸的視線在洛毅身上一掃而過，先看了看門外的墨黎，隨后將視線停留在了慕容谷雪的身上。
“隱風樓，風一，你的另一個名字是什么？”洛天宸有些好奇。
慕容谷雪大大咧咧的坐在石凳上，笑著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慕容谷雪。”
洛天宸點了點頭，他沒頭沒腦的說道：“很遠啊。”
慕容谷雪身體前傾，雙臂疊放在石桌上，再把下巴抵在胳膊上，含糊不清的說道：“是很遠。”
洛天宸終于將視線投到洛毅的身上，他伸手推了推桌上的那壇酒。
洛毅冷笑道：“堂堂洛朝的一國之主，原來也會喝這種廉價酒水。”
洛天宸卻笑道：“一兩銀子，不算便宜了。”
洛毅沒說話，也沒有去碰那壇酒。
洛天宸對此不以為意，他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自顧自說道：“當年與你一般大時，只有打了勝仗的時候，才敢喝上一壇這種梅子酒。”
對于洛天宸早些年的摸爬滾打，洛毅知道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畢竟他現在已經是一國之主，那些老黃歷，少有人敢翻，也不能翻。
哪怕是談及于此，也是掉腦袋的重罪。
洛毅沒有去搭洛天宸的話，他瞇眼問道：“你是來取青冥無量珠的？”
洛天宸笑了，只不過不知為何，這種笑容竟是有些……不屑？
“比起我，或許她更想要。”洛天宸這句話，意有所指。
慕容谷雪趴在桌上打了個哈切，隨后望向洛天宸，瞇眼而笑：“你要，我就要。”
“你不要，我就不要。”
洛天宸一笑置之。
洛毅忽然說道：“楚夢璃沒有去晉陽山，你把她帶到哪里去了。”
洛天宸左手拿著酒碗，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右手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他說道：“為什么覺得晉陽山沒有人需要你救。”
洛毅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把青冥無量珠打入我體內，我若是去往晉陽山，便算是距離皇都愈來愈遠，如此一來就給了洛朝境內所有家族機會。”
“所有人一擁而上，我大概率會死在晉陽山。”
“在我死之前，你或許會出現，但絕對不會出手，你要等到我死之后，冠以這些家族一頂足夠大的罪狀，從而便能堂而皇之地對他們出手。”
洛天宸喝了口酒，臉上多出了一絲笑意，他輕輕抬了抬酒碗。
“繼續說。”
洛毅死死的盯著洛天宸，嗓音逐漸冰冷：“我若是去往皇都，或許能有一線生機，畢竟那些家族的人，就算再膽大妄為，也不敢在皇都殺我。但我要付出的代價就是青冥無量珠把我吸干，境界盡失，血脈全無，再度成為一個廢人。”
“而路上對我出手的人，自然也能被你的人除掉。”
“這樣，你便一箭雙雕。”
“我相信，聰明如你，應該不會讓楚夢璃去晉陽山。”
洛天宸點了點頭，“有理有據，條理清晰，但可惜，想錯了。”
“錯了？”洛毅冷笑。
洛天宸忽然問道：“這些家族，為什么偏要盯著你不放，為什么偏要殺你？”
洛毅皺了皺眉，還不等他說話，洛天宸便給出了答案。
“他們怕我。”
“所以，便怕你。”
洛毅決口否認：“我不是你，也絕不會坐上那張龍椅。”
洛天宸放下酒碗，“有些事，不是你能決定的。”
洛毅冷笑：“龍椅坐的久了，龍袍便脫不下來了，真以為自己是天子，可以凌駕眾生之上？”
洛天宸仔細想了想，反問道：“有何不可呢？”
“取死之道，我當然不會攔著你，洛朝終究會毀在你的手里，只不過這與我無關。”
“你想要青冥無量珠，我或許攔不住你，但是你做付出代價的準備了嗎？”洛毅嗓音很輕，但是言語之中滿是決絕。
洛天宸默不作聲，他伸手將那僅剩半壇的梅子酒推到了洛毅的面前。
“這是你我父子二人第一次喝酒，想來也會是最后一次。”
“我在皇都等你，前提是你能活著回去，一個霍玉山，未必保得住你。”
什么意思？
洛毅皺了皺眉。
他看不懂洛天宸。
還不等他開口，面前的洛天宸便已經消失不見。
他走了，走的悄無聲息。
仿佛從未來過。
洛天宸的酒碗中，那半碗梅子酒蕩起層層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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