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叢云此言一出，整個奉天殿之中瞬間變得靜謐無聲，可謂是落針可聞。
曹……曹先生？
有些腦子沒轉過來的大臣還是一臉茫然的看著宿叢云。
哪個曹先生？
宿幽蘭面色頓時一變，不僅僅是他，就連兵馬大元帥左江河與國師云靈天都面色微變。
宿幽蘭當然知道洛毅的另一層身份，她震驚的是宿叢云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而左江河與云靈天則是完全不知道洛毅的這一層身份！
在場眾人，只有洛毅與宿叢云，兩個人始終神色如常。
洛毅安靜的看著宿叢云，似乎并不意外于他能說出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當初在洛朝，洛毅以曹沫的身份，算計了洛朝的幾大家族，包括霸天王朝的諸位皇子。
洛毅心里很清楚，這件事是不可能一直都瞞得住。
只要有心人循著某些蛛絲馬跡，一點點的抽絲剝繭，總會發現事情的真相。
很巧，也很不巧，宿叢云就是這樣的人。
宿叢云嘴角掀起一個弧度，“既然你不說話，那應該是不介意我稱呼你為曹沫吧？”
當曹沫兩個字從宿叢云的口中吐出之后，大殿之中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就連方才連本上奏的那幾位大臣，此刻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洛毅。
“曹……曹沫？！”
“他是曹沫？！”
最先站出來的那位陸大人呆如木雞的看著洛毅。
那位垂垂老矣的大理寺卿蔡鴻，一雙原本渾濁不堪的眼中，此刻布滿了震驚。
這……這洛毅竟然是曹沫？！
二皇子殿下是不是搞錯了？
宿叢云嘴角仍是掛著笑意，他不依不饒道：“曹先生，難道就不想說什么嗎？”
洛毅聳了聳肩，很是不以為然道：“好像也沒什么好說的。”
“你說我是曹沫，我認了便是，你還想讓我說什么？”
這下輪到宿叢云一愣，他原以為洛毅至少會反駁幾句，他甚至都準備好了接下來的說辭。
誰知道洛毅竟然就這么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洛毅看了一眼那空無一人的龍椅，想了想，隨后開口道：“你說我是曹沫，我承認，你說我與宿明樓勾結，我也承認。”
“哦對了，宿明樓手上應該還有那具龍尸吧？那就是我給他的。”
洛毅視線微微偏移，望向宿叢云：“現在，還需要我再說些什么嗎？”
宿叢云忽然眉頭皺緊。
不對！
洛毅不該如此直截了當的承認才對！
難不成這里有詐？
宿叢云在大皇子宿宣山身邊蟄伏了這么久，其心智自然不用多說，可越是心智近妖者，思慮便越多，心念便越多。
需知心念一多，疑慮自然也多。
多疑，是每一個聰明人的弱點。
這一點，其實就連洛毅都不能免俗。
只不過洛毅在問心與謀略算計上，倒是能略勝在座各位一籌。
這或許要歸功于洛毅有一個“好”
父皇。
直到這時，才終于有大臣反應過來，那位刑部侍郎蘇子真壯著膽子怒斥道：“簡直膽大包天！
當著陛下的面，竟然敢如此放肆！”
洛毅扭頭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道：“這位大人，你能看見宿皇陛下？”
洛毅又扭頭看了一眼那龍椅，自顧自皺了皺眉，“我怎么沒看到？”
那蘇子真一愣。
洛毅又道：“還是說，這位大人所說的陛下，不是我所說的陛下？”
洛毅揉了揉下巴，他看向宿叢云，恍然大悟道：“哦，原來你指的陛下是二皇子殿下？”
洛毅趕緊抱拳笑道：“恭喜恭喜，幾日不見，二皇子殿下居然登基稱帝了？”
那位蘇子真渾身一顫，嚇的臉都白了。
雖說在這黨爭之中，他選擇站在了二皇子陣營，可說到底，如今東宮還不曾有人入主，洛毅這番話，著實是殺人誅心了。
“你！
你休要血口噴人！”
那蘇子真咽了下口水，他雙手抱拳，沖著那空無一人的龍椅雙手舉高，高過頭頂。
“我對陛下忠心無二，豈容你在此挑撥！”
洛毅輕笑一聲，“挑撥？一個刑部侍郎，也值得我挑撥？”
“你是太看得起自己了，還是太小看我了？”
洛毅扭頭望向那張龍椅，躬身行禮道：“宿皇，該說的我已經全都說了，若無他事，在下便先行離去了。”
“等等。”
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忽然響徹在大殿之中。
洛毅瞇了瞇眼，果然。
雖然那位宿云海沒有現身大殿之中，可是卻一直在觀察著大殿之中的動向。
宿云海的聲音再度響起，只不過這一次，那虛無縹緲的嗓音之中似乎夾雜了些許的質問意味。
“我聽說我那四皇兒當初為了救你，把朕的國庫都搬空了，可有此事？”
宿幽蘭頓時變了臉色，壞了！
她回來的本就倉促，況且這件事當初他們姐弟二人的確算是孤注一擲。
如今倒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她想要幫洛毅解釋，急忙說道：“父皇，此事……”
可宿幽蘭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宿云海打斷了。
“朕在問他。”
大殿之中，不少支持二皇子宿叢云的大臣此刻嘴角都多了一絲冷笑。
這件事，早就在他們的奏本之上了。
最主要的是，這件事確鑿無疑，已然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任這洛毅有三寸不爛之舌，也洗脫不干凈！
只不過這些人或許沒有想到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
洛毅根本沒打算洗脫這個罪名。
洛毅重重點頭，“確有此事，當初四皇子殿下為了助我，的確出力不少，甚至讓整個隱風樓都出動了。”
聽到洛毅如此干脆的承認，那宿叢云派系的眾位大臣先是一愣，隨后眼中皆是多了一抹喜色！
好好好！
私自挪用國庫儲銀，這可是大罪。
如今就連洛毅自己都承認了，這下算是徹底蓋棺定論了。
那宿明樓與這洛毅，一個都逃不掉！
只不過，想象之中的龍顏大怒卻遲遲不曾到來。
宿云海似乎沉默了片刻，隨后竟是開口問了另一件事。
“那具龍尸，當真是你贈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