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玉書皺了皺眉，他似乎是沒能理解洛毅這句話的意思。
可當洛毅忽然一掌拍向地面，整個鏡像空間都彌漫起了一股純粹的墨色。
就像是……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片夜幕。
身處這片夜幕之中，就連申屠玉書都不禁感受到一絲恐懼。
每個人，心底都埋藏著恐懼。
旁人所說的戰勝恐懼，也只不過是相對來說。
或許有很多人不懼怕死亡。
但是這種人，也有自己所恐懼的東西。
或許他們恐懼自己心中所珍視的美好，遭到破壞。
這種美好可以是某個人，某件事，某個物品。
總之，沒有人能完完全全戰勝一切恐懼。
此刻，這鏡像空間仿佛在剎那之間被夜幕所籠罩。
洛毅的身影也徹底消失，潛藏在了這一片夜幕之中。
四周一片寂靜，偶有黑色的氣息猶如霧氣一般，徐徐飄過。
忽然，一道腳步聲傳來。
“嗒。”
“嗒。”
“嗒。”
申屠玉書猛地轉過身。
身后，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申屠玉書能夠感覺到，這里其實依舊是他的鏡像領域，可是就像是一碗清水，忽然落入了一滴墨水。
然后……
這一點墨色彌漫開來，最終蔓延至全部。
一碗清水，悄無聲息的變成了漆黑的墨色。
身后的黑暗之中，腳步聲戛然而止。
申屠玉書死死地盯著那片黑暗。
仿佛下一刻，便會有人緩緩走出來。
他下意識的瞇起眼，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在這一刻，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終于，一個若隱若現的輪廓，出現在了他眼前。
那人全身籠罩在黑暗之中，微弱的光芒照亮他的臉。
棱角分明的臉，使他的五官極為深邃。
這種微弱的光芒，讓他的臉變得異常模糊。
可此時此刻，能夠出現在申屠玉書身后的人，除了洛毅，再無他人。
申屠玉書的面色變得難看至極，他試圖催動鏡像領域，可是卻發現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這領域都不再給他任何的反饋。
他能感受到領域的存在，但是卻無法繼續催動。
而洛毅，終于踏出了最后一步。
他的臉，映入了申屠玉書的眼中。
“你怕了。”
洛毅嗓音平靜。
申屠玉書眼中竟多了一絲慌亂，他下意識的后撤半步，雙拳緊握，試圖掩蓋某些真相。
“怕？北域貧瘠之地的無名之輩罷了，我豈會怕你？”
洛毅安靜的站在原地。
并非是洛毅站在這片夜幕之下，而是因為洛毅站在這里。
所以，才有了這片夜幕。
“你的眼神，不會說謊。”
洛毅的手搭在了劍柄之上，也是在這一瞬間，申屠玉書的身后竟又出現了一個洛毅！
二者之間氣息相同，就連境界波動都一模一樣！
申屠玉書的呼吸微微一凝，可還不等他回過神來，又是一位洛毅，走出黑暗。
緊接著，第四位。
第五位。
第六位。
不知不覺，申屠玉書已經被洛毅所包圍。
這片無邊的黑暗之下，仿佛有一道垂直的光柱，照在了申屠玉書的身上。
這使他在這片夜幕之下極為顯眼，可這道光柱無法照亮整片黑暗。
只不過是照亮他腳邊的方寸之間。
入眼，仍舊是一片黑暗，而在這黑暗之中，洛毅正在凝神望著他。
申屠玉書眼中的慌亂開始逐漸擴散，他雙手各掐起不同法訣，一道道神通術法開始狂轟亂炸。
可這個時候，申屠玉書才發現，那一道道術法，竟然穿透了洛毅的身體。
一如最初洛毅的那一劍，穿透了他的身體……
終于，申屠玉書明白了。
他眼中的慌亂開始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懼。
他怕了。
“你……你奪走了我的鏡像領域？！”
申屠玉書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沒有什么東西，是我奪不走的。”
洛毅安靜的站在原地，緩緩拔劍。
隱藏在黑暗中的所有洛毅，都拔出了腰間的暗陵。
這就是被洛毅奪走后的領域。
吞天造化。
萬物皆可吞。
領域之力，也難逃此劫。
只不過領域之力被洛毅所吞噬之后，會發生一些獨特的改變。
原本的鏡像領域，可以吸收一切攻伐手段，并將其“物歸原主”
。
而當洛毅將這鏡像領域吞噬之后，則變成了當下這片夜幕。
只不過鏡像變成了洛毅，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數十個洛毅一同揮劍，一瞬間劍氣縱橫，紛繁交錯，朝著申屠玉書瘋狂襲去！
申屠玉書用秘術抵擋，周身出現一層猶如水幕漣漪一般的護身屏障。
可讓申屠玉書微微失神的是，這數十道劍氣在擊中這護身屏障之后，竟然就這么從自己的身上穿過而過！
“假的？”
申屠玉書一愣。
下一刻，又是一道劍氣從身后襲來。
這一次，卻是狠狠地擊在了那護身屏障之上！
耀眼的火花迸發在這片黑暗之中。
申屠玉書緊緊的皺著眉。
緊接著，洛毅的身影徹底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只有那數道劍氣，不停的轟擊在申屠玉書的護身屏障之上。
只不過有些劍氣會直接透體而過。
而有一些，則會實實在在的擊在申屠玉書的身上。
只不過讓申屠玉書感到棘手的是，這些劍氣，幾乎無法分辨真假。
無論是那些透體而過的虛假劍氣，還是那些能夠造成實質性傷害的真實劍氣，幾乎一模一樣，他根本無法分辨真假！
每當他以為下一道劍氣是真的，卯足了氣力阻擋之時，卻忽然發現這只是一個鏡像。
而當他以為這道劍氣是假的，那凌厲的劍氣則會毫不客氣的轟擊在他的身上。
不足半炷香的功夫，他身上的護身屏障便已經瀕臨破碎。
而且，這片夜幕阻礙了他的神識。
就算他鋪開神識，最終也只會落得一個泥牛入海的下場。
申屠玉書咬緊牙關，他手中忽然多出了一面銅鏡！
“區區旁門左道，也想打敗我？！”
申屠玉書咬破舌尖，口吐精血，一口噴在這銅鏡之上！
瞬間，這銅鏡之上綻放出一股璀璨的光芒。
這光芒，足以打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