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退下,讓朕來 > 068:去偽存真言靈
  顧不得身側還有個顧先生,沈棠急忙追問舞伶:“棺材?什么棺材?何時的事情?”

  舞伶嚇得抱著頭,抖如篩糠。

  顧先生目光幽幽看著沈棠,問出心中疑惑:“發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你不知道?”

  沈棠沒好氣地回應:“老子被偷家了。”

  “偷家?這話是何意?”顧先生被她兇一句居然沒有冒火,反而虛心求教,這個反應在熟悉顧先生為人的熟人看來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我失憶了!”

  沈棠的坦白來得令人猝不及防。

  看著顧先生因為驚愕而微微睜圓的眼睛,她自嘲笑笑:“很驚訝很錯愕對不對?我忘了發配前所有的事!連龔云馳口中的‘妻兄’身份是他主動安給我,我順水推舟認下來的。”

  顧先生一時怔然,似乎沒想到會是這般。

  半晌,他問:“可——為什么?”

  沈棠道:“為什么?你是想問我為什么要冒領身份?不為什么!純粹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而已。偏生你們自作聰明!再者,我怎么知道身份是真假?興許我真是他妻兄呢。”

  顧先生抿著唇,陷入了沉思。

  起初他以為自己已經撥開謎團看到真相,但隨著舞伶爆出來的秘辛,事情反而更復雜。

  沈家大娘子失蹤,從龔騁的反應來看,他與龔氏對此事完全不知情更不知新婦換了人。

  眼前的沈郎失憶——姑且信了他的說辭——那沈郎以前的身份是什么?

  為何跟沈家大娘子有六七分像,還被沈氏拿來當沈家大娘子的替身嫁入龔氏?

  難不成真是沈氏流落在外的男嗣,畢竟世家貴胄表面光鮮,內里骯臟也不是空穴來風。

  可,若兩族沒遭遇夷族和流放而是順利結親,新婦身份不會被發現嗎?這完全不是結親是結仇啊!又不是替嫁題材的市井話本,話本能陰差陽錯巧成書,現實真能不死不休。

  瞬息之間,顧先生已經生出了無數念頭。

  沈棠比他更加頭疼。

  她不介意吃瓜,也不介意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但她介意吃到自己身上的瓜還吃不明白。

  人一煩躁就容易動怒失控,她耐心盡失,直接上暴力威脅舞伶,試圖用武力讓她冷靜下來回答她的問題,結果自然是不行的。這時候,顧先生輕拍她的肩膀道:“讓在下來。”

  沈棠:“你能問出什么?”

  顧先生道:“在下有手段。”

  言靈是個好東西。

  亂世兩百年,早有走偏門的酷吏專門研究折磨人、從人嘴巴摳出真相的言靈。

  不巧,他會。

  再加上他那個令人不喜的“文士之道”,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為這一行而生的,無人能在他面前撒謊——除了身邊的沈郎。他還是第一次碰到不用言靈,純粹控制心神防止窺心的。

  這無疑需要強大的自控能力。

  沈棠將舞臺讓了出來:“行,你來。”

  顧先生兩指捏著舞伶下巴,看似枯瘦如柴的手卻極有力道,任后者如何掙扎都掙脫不開,還留下明顯指印,迫使對方目光與自己對視:“權衡在手,明鏡當臺,可以摧邪輔正,可以去偽存真。”

  精簡起來就是【去偽存真】。

  沈棠皺了皺眉。

  這道言靈她在祈善那邊也看過,但效果卻是撕開敵方軍陣布下的迷障,更清晰看清敵方動態。這位顧先生也用,但效果卻是問訊。

  果然,相同的言靈在不同人手中有不同見解和使用途徑,效果自然也不一樣。

  言靈發動,顧先生放心詢問。

  “棺材是何時送來的?”

  舞伶面無表情:“大婚前半月。”

  “沈郎可是沈氏在外的子嗣?”

  舞伶怔了怔,迷茫地道:“不知。”

  不知就是不確定了。

  “棺材的來歷你可知道?”

  舞伶自然不知道。

  她將先前說過的“聽后院看角門的仆役說,有天晚上送來一口很奇怪的棺材”復述了一遍。

  顧先生倒是有耐心:“是誰送來的?”

  舞伶道:“沈二爺。”

  顧先生又問沈二爺是誰。

  沈二爺,也就是沈家大娘子父親的同胞兄弟。不同于沈大爺在官場做官,沈二爺就是個醉心古董藏品的風流名士。每天閑著沒事跟人玄談玩樂、曲水流觴、游山玩水……

  他的言靈,十個九個玩。

  沈棠對原身啥來歷其實沒多大執念,但舞伶揭露的一部分真相實在是滲人——原身躺棺材里被愛好古董文玩的沈二爺連夜送入沈府,還是一口奇怪棺材,怎么想怎么怪異。

  顧先生認認真真吃瓜,喃喃:“難不成沈郎其實是沈二爺在外的滄海遺珠?一直被他養在外邊兒,因為身體出了事情被他帶回來,正巧頂了沈大娘子的缺,替嫁出去了?”

  沈棠:“顧先生愛看市井話本?”

  狗血套路知道還挺清楚。

  顧先生詭異地沉默了三息。

  沈棠道:“沈氏都死光了,知情者也沒了,這舞伶不過是陪嫁,她能知道多少真相?”

  估計也不是貼身伺候的。

  不然不可能連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再者,真是貼身伺候的大丫鬟,哪里會什么花鼓鼓上舞?就算是現學現賣也來不及。

  興許原先就是沈府養的舞伶。

  思及此,沈棠眉頭倏地顫了一下。

  抓住了什么。

  她問:“你貼身伺候沈大娘子?”

  舞伶搖頭:“不是。”

  沈棠道:“說說你的經歷。”

  舞伶如實道出。

  她是底層舞伶出身,很小便被賣了,進入沈府前被領班拿去討好有錢的同鄉,給當外室,意外有一兒一女,被家中大婦發現賣掉。又被好心的沈家大娘子買下,留在房內伺候,偶爾給府里貴人表演舞樂,拿賞錢。只是地位不高年紀又偏大,說是丫鬟太老、說是嬤嬤太年輕,一直被其他丫鬟排斥。

  說是房內伺候,也只是灑掃干活。

  端茶倒水給沈大娘子梳妝打扮這些活兒,根本輪不到她,都是從小伺候的丫鬟做的。

  “那些貼身伺候的丫鬟也陪嫁了?”

  舞伶的回答在沈棠意料之內。

  她道:“沒有。”

  陪嫁的丫鬟都是臨時湊的。

  貼身丫鬟因為伺候不利被打死。

  沈棠冷嘲:“這個理由騙鬼呢。”

  合著沈大娘子的消失是有預謀的,消失之前把慣用的貼身丫鬟也帶走了。

  舞伶搖頭:“不是騙,真被打死了。”

  沈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