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昭本就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性格,猝不及防聽見謝硯辭的道歉,那些氣瞬間散了大半。
“那我要回去。”
“嗯,送你回去,”謝硯辭饒有興味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毛茸茸的,跟小貓兒真的沒區別。
他幾乎觸在安昭的耳畔低聲喃語,溫熱的氣息,裹挾著清冽的冷香將她牢牢籠罩。
眼看著她似白玉的耳垂變紅,仿佛枝頭晶瑩剔透的紅櫻桃,男人的目光漸漸變得灼熱。
安昭推搡他的胸膛,謝硯辭食指微動了下,順勢放開。
哄好了人,也不鬧騰了,乖乖地任男人給她處理傷口。
雖然菜花蛇通常沒有毒性,但其口腔中不排除殘存大量的細菌、病毒等病原體。
謝硯辭帶上醫用乳膠手套,將牙洞里被污染的血液擠出。
“疼......輕點,”安昭蹙著秀氣的眉頭。
“忍著,”謝硯辭反而更用力了。
擠出污血后,再用礦泉水反復沖洗,然后用碘伏消毒,最后進行包扎。
安昭看著他熟練的手法,不禁有些好奇:“謝先生,你是不是去學過急救護理這方面的知識呀?感覺挺專業的。”
聞言,謝硯辭取手套的動作一頓,眼神在瞬間變得凌厲,本來溫和下來的面容也恢復了之前的冷漠疏離。
安昭見他臉色陰晴不定,變幻莫測,不由心懷惴惴,也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及了他的雷區。
謝硯辭將她小心翼翼的模樣盡收眼底,收斂了幾分眉眼間的陰郁與暴躁,面無表情道:“有個詞,叫做久病成醫。”
久病成醫?
安昭更納悶了,他看上去身體健康,不像經常生病受傷的人呀。
雖然疑惑,但她也沒打算深究,這對于謝硯辭來說應該是個禁忌吧,她剛才就隨口提了一句就變了臉。
夜已深,整座城市都安靜了下來,除了在外游蕩的“夜貓子”,大多已經沉入黑甜的夢鄉里。
雖然傷口不是很深,但謝硯辭還是帶安昭去醫院打了一針破傷風疫苗,然后才送她回安家。
看見她輸入密碼進去后,才招呼司機離開。
黑色的林肯行駛在縱橫交錯的道路上,隔著反光鏡,司機偷偷瞄了眼后座閉目養神的男人,回想短短時間發生的這些事,心里還是無比震驚。
他跟了三爺快十年,很清楚他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但就是這樣一個強勢的人,竟然也會有這般柔情的一面。
下山的時候,他以為安小姐惹怒了三爺,肯定會被厭棄,沒想到才過幾分鐘,三爺就讓他掉頭去接人,連安小姐沖著他發火都沒生氣,還會輕言細語地低頭服軟。
這簡直太魔幻了。
他是真的喜歡安小姐吧!
司機只能得出這個結論,不然怎么解釋這一切?
司機以為他的偷瞄的目光很隱蔽,但謝硯辭是何等敏銳人,自然沒有錯過。
震驚嗎?
他對安昭的確和其他女人不一樣,這就是喜歡嗎?
謝硯辭唇邊勾起一抹弧度,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已至天明。
東方泛起魚肚白,還沒到七點,太陽都已經升了起來。
安昭正在收拾行李,其實她也沒多少東西,除了衣服就是制作絨花的工具,打包整理完也就一個行李箱。
打開抽屜,她拿出自己的戶口本。
戶主不是安晉陽,四年前她回到安家的時候,他壓根就沒想過給她改上戶口,不過倒是給改了姓。
當年,安昭被拐賣到一個小山村,一對中年夫妻買了她,一開始還是挺寶貝她的,但在兩年后生下自己的兒子后,安昭就成了礙眼的存在,所以她又被賣了。
同村的譚青禾買下了她,其實這么說也不對,應該換成“高價領養”才對,因為她知道奶奶只是可憐心疼她,所以花那么多錢從那對夫妻手里領養她。
譚青禾給安昭上了戶口,給她取名叫譚昭。
雖然譚青禾的性子孤僻,但這么多年來,沒有虧待過安昭一分,還教授給她許多東西,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就沒有譚青禾不會的東西,最厲害的,還要屬絨花的制作工藝。
在幼年的安昭心里,譚青禾是個很神秘的人,她的氣質和容貌都與那個小山村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奶奶現在怎么樣了......”
當年的小山村發展成旅游景點,譚青禾便在當地開了家旅館,在安昭被她小舅舅找到后,她讓安昭回安家,自己關了旅店,離開了那個地方。
安昭知道,奶奶去找自己的丈夫了,她等了他將近四十年,已年近花甲,她等不及了,她怕自己等不到,所以要自己去找。
她換了電話卡,孑然一身出行,告訴安昭,如果她不再出現,大抵是已經死在了外面。
她還告訴安昭,如果真的想要報答她的養育之恩,那就將非遺絨花帶到大眾面前,揚名世界。
“奶奶你快回來吧,昭昭想你了,”安昭嘆了聲氣,將戶口本收好,拖著行李箱離開房間。
安家客廳。
一家四口正在用早餐。
行李箱的滾輪聲摩擦瓷磚,安子軒看過去,樂了:“嘖嘖,厚臉皮的終于要離開咯!”
安晉陽哼了聲:“讓她走,走了就別回來。”
“你放心,請我回來也不會回來的,”安昭已經對安晉陽徹底失望,此刻的安家對她來說就是一個火坑,既然跳出去了,怎么會傻到又跳回來呢?
安晉陽最討厭她的嘴硬,重重拍了下桌子:“趕緊滾!”
見他發火,李柔和安筱夢對視一眼,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神情如出一轍。
安昭淡淡地掃了眼,心中冷笑,安筱夢明明是領養的,但她和李柔,有時候看著真的比親母女還像親生的,這大抵就是所謂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吧!
安昭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從今以后,她和安家就再無關系。
到了外面,謝硯辭派來的人已經等著了。
來人一身女士西裝,短發颯爽,五官明艷大方,正靠著車門,整個人看起來干練極了。
“安小姐你好,我是三爺的生活助理,是他讓我來接你的。”
生活助理?
還是女的。
安昭想起外界的傳言,不是說他身邊連個母蚊子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