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穗歲的聲音清冷如山泉水，冷如骨髓。
紀老爺子臉色微白，咳嗽不止，捂著胸口喘不過氣來。
沒想到蘇穗歲態度這般堅決，讓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一想到公司即將毀在紀晏手里，紀老爺子心里沉的如壓了塊大石頭。
他無力喘著粗氣。
“老爺子，別動氣。年紀大的人，可要保重好身體。”蘇穗歲語氣驟然一轉，唇角笑意深了些，情緒卻不明。
她起身為紀老爺子拍了拍后背，“公司嘛，倒了可以再重新來，人沒了可什么都沒了。”
這話看似安慰，卻如萬千根刺扎在紀老爺子心口。
紀老爺子喘了許久，才平靜下來。
“我知道你恨我。”他面色極盡蒼老頹敗，“但是穗歲啊，怎么說你也有紀氏百分之四十的公司，若是紀氏倒了，你手里的股份也沒用。”
“所以呢？”蘇穗歲挑眉。
“你能不能幫幫我，讓人不要調查房地產事故。”紀老爺子語氣哀求。
“就當是我求你了。”
蘇穗歲眸光凝了一瞬。
“可能讓你失望了，我沒那么大能力。”她淡淡道。
“如果沈氏能躲過這一劫，我可以把紀晏交給你，隨你處置。”紀老爺子道，冷血而又涼薄。
蘇穗歲笑了。
紀老爺子真不愧是利己主義，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誰都可能放棄。
哪怕是自己的孫子。
“殺了也行嗎？”她帶著笑意。
紀老爺子身子晃了晃，渾濁的眼睛閃過決斷。
緩緩，他點了點頭，艱難道：“可以。”
“好。”蘇穗歲答應下來，“我可以攔住房地產事故的調查，不過賠償款需要紀氏出，由法務判定，一個人也不能少。”
“這……這怎么能……”紀老爺子心顫。
據他所調查，光重傷的工人都有上百個，紀氏若是都賠償，非要把所有的流轉資金掏空不可。
就算紀氏股票再升上來，內部運轉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爺爺。”蘇穗歲唇角溢著笑，好看的眼睛閃了閃，“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紀氏能夠繁榮這么多年，應該不僅僅只有這么點資金吧。”
都是混商業圈的，哪個公司能不私藏點錢款？
紀老爺子一向狡猾，私人賬戶肯定有不少。按照上次她調查的來看，估計比公司公示的公款還要多。
紀老爺子沉默下來，心口一抽一抽的刺痛。
許久，他閉了閉眼，“賠償款紀氏可以出。”
“如果紀氏確實資金不足。蘇氏也可以幫忙的，只需要你打個欠條就行。”蘇穗歲笑著道，眼底算計藏得很深。
不過利息是多少，就由不得他了。
紀老爺子詫異的看向蘇穗歲，根本沒想到她會這么說，同時心里又帶著懷疑。
她是不是有什么算計……
“爺爺，怎么說我也算是紀家的人。公司有難，哪有不管不問的道理？”蘇穗歲緩聲道。
聽到她這么說，再結合之前的言行舉止，紀老爺子更加懷疑了。
哪里還敢借蘇氏的錢，指不定給他下套呢。
紀老爺子搖頭，嘆氣道，“不用了，紀氏資金雖然困頓，但給工人的錢還是不能少的。”
“好吧。”蘇穗歲嘖嘖，裝模作樣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既然爺爺想好了，那我先回去了。”
她轉身向門口走去。
忽的，又頓住腳步，扭頭。
“對了，爺爺，紀晏的項目書出了這么大的事，按理說部門經理的位置應該屬于更有才能的人。我覺得紀燁挺合適，你說呢？”
“按你說的辦，我一會兒給人事部部長發公告。”紀老爺子沉聲道。
“好的。”蘇穗歲笑瞇瞇應聲，心滿意足離開了。
“啪”文件散落一地。
紀老爺子怒火直燒，褐色的眼睛里盡是狠意。
那滿是褶皺的臉猙獰扭曲。
蘇穗歲！好個蘇穗歲！
她還真是厲害！
區區一個項目書竟然能毀掉紀氏。
要不是他及時反應過來，主動求情，現在紀氏已經不復存在了吧。
他在商業圈摸爬滾打這么多年，一時疏忽大意，竟然敗在小姑娘手里！
紀老爺子氣的渾身顫抖。
他恨蘇穗歲，同時又恨自己沒看出來項目書的漏洞。
當初紀晏拿著項目書給他的時候，他知道是蘇穗歲做的，但項目書策劃內容太完美了，以至于他覺得紀氏會憑著房地產項目更上一層樓。
哪里知道后來會發生這么大的漏洞！
他始終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現了問題。
而在蘇穗歲進來之前，他猛地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了項目書的關鍵之處。
房地產建筑最主要的是團隊合作，蘇穗歲策劃里卻沒有提及任何合作的字眼。而紀晏向來特立獨行，居大攬功，他根本不明白合作與協調。
由于工地上包工頭跟工人沒有協商好，無人監督，再加上安全措施不到位，怎么會不出現意外？
紀老爺子悔的腸子都青了。
另一邊，蘇穗歲回到股東辦公室不久，紀晏降職的公告發布了。
部門經理紀晏由于工作疏忽，給公司造成嚴重影響，降為后勤部組長。紀燁表現優異，升為部門經理，接管紀晏所有工作。
蘇穗歲唇角微挑。
這時紀燁的消息彈跳出來。
他把公示發給了蘇穗歲，又發了一句話，“嫂嫂，我算不算跳躍式升職？”
蘇穗歲幾乎可以想象到紀燁激動的神色。
底層員工升為部門經理，的確算跳躍式升職。
她那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幾下，發過去一個字，“算。”
紀燁的消息很快發了過來，“晚上一起吃飯嗎？我請客。”
她猶豫著準備拒絕，還沒來得及打字，紀燁的消息又發過來了。
“我的組員也去。”
蘇穗歲直截了當的婉拒了。
她不太喜歡人多的場合。
尤其是經過上次跟組員聚餐后，她更是不再愿意往人多的地方擠。
放下手機，蘇穗歲給財務部部長用座機打電話，讓她把財務表匯總發過來。
忽的，“嘭”的巨響。
辦公室門被人踹開。
紀晏頂著張黑如鍋底的臉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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