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九。
靈符山，青云峰。
“師父……”
有些病態嬌柔的女子站在山門口，依依不舍。
在其身旁，是握著魔刀血吞，低頭一言不發的天樂。
“聽話，師父會回來的。”
沈安在輕輕揉了揉女子的撓頭，一如多年前一樣。
山下，是百里一劍、玉心蘭以及于正元等相識之人。
盡管師父是這么說的，盡管師父從來沒有食言過，但就這一次，蕭景雪卻有些無法去相信。
她拉著師父的衣角，不忍他離開。
“景雪。”
沈安在看著她，輕聲喚道。
“弟子在。”
蕭景雪回應。
“你不是一直在問我青云峰第五準則是什么嗎？”
沈安在微微笑著，語氣溫和。
“第五準則就是師父不在的日子，你們要記得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好好修煉，還有……”
他微微側目，望著蕭景雪和天樂兩人，輕聲開口。
“永遠不要來找為師。”
話音落下，他邁步下山。
清風吹過，拂動他鬢角銀絲，帶來些許秋的涼意。
“咳咳……”
沈安在不由抿嘴輕咳，隨后踏風遠去。
天樂猛地抬頭，緊盯著那遠去的背影，呼吸略急促了幾分。
“師父他……身體不太好？”
他有些失神喃喃地詢問。
“自從那次離開后又回來之后，他就經常咳嗽，說是落下寒疾治不好了。”
蕭景雪回答。
“什么時候？”
“大概……去年春時。”
天樂呼吸一窒，神色恍惚起來。
算算時間，那不正是自己欲要挑戰朱家的靈器，然后被追殺，鍛造魔刀的那個時間段嗎？
他低頭拉開衣襟，看著里面的白色紗衣，雙目微紅。
果然，那天他沒有聽錯。
的確有人咳嗽，而且咳嗽的人就是自己的師父！
是，除了師父之外，還有誰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對自己這么好呢？
那日劍王山四面為敵，也只有師父站了出來，替自己遮風擋雨。
前方，下山的沈安在腦海中忽然想起了系統久違冰冷的聲音。
【天樂崇拜值+99崇拜等級突破10】
【恭喜宿主獲得崇拜值滿級獎勵，生死牌x1（綁定天樂），位面穿梭術x1】
沈安在微微一愣。
滿級了啊……
自己都快忘了這個事情了。
不過現在……自己也沒有時間，沒有心思再去收第四個弟子了。
他搖了搖頭，向著山下而去。
柳云沁早早便在那等著了。
明日便到了約定的日子，沈安在想最后在復靈城內走走。
如今城內，早已經不同往昔。
自從大安劍仙揚名之后，此域靈氣越發濃郁，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外鄉武者前來。
因此，不光是復靈城，是整個南訣域都漸漸昌盛起來。
走在街上，看著人群熙攘來往，沈安在今天的話很少，少到時不時就會發呆。
千余年前，自己與林青做了一個約定。
如今是時候履行這個約定了，無法反悔。
互換身份，追求自由嗎……
沈安在坐在橋邊，有些失神地望著流水潺潺。
位面穿梭術，以林青個人的力量只足夠動用一次。
也就是說，他進入通道，林青補全天道之后，只能送他回穿越而來的地方，無法再接他回來了。
那是一個已經沒有靈氣了的地方，什么斬仙飛刀、打神鞭這些上古神器或許存在于另一個平行時空，但絕對不會是沈安在原來待的那個地方。
林青也只是根據口口相傳的傳說，將自己的力量結合天道碑，幻化出了斬仙飛刀、打神鞭的模樣罷了。
沈安在忽然笑了。
也是，若真是那些洪荒至寶，那足以斬仙滅佛的先天靈寶。
今日他也不會落到如此局面了，什么妖神教什么妖人，來一個他殺一個，來一對他殺一雙。
什么祖境圣境的，難道還擋得住真正的斬仙飛刀不成？
“平行時空……”
沈安在搖頭嘆氣，苦笑著。
“所以現在我回去，是帶著千年武道經驗，千年藥道經驗開啟都市稱王稱霸的生活了？”
他喃喃自語：“可我還是想在這邊釣魚喝茶，閑來無事躺平聽曲兒啊……”
柳云沁坐在旁邊，就靜靜聽他嘀咕著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話語，也沒有出聲打擾。
兩人就這么坐著，晚霞將落，看明月皎皎。
誰也沒有說話。
無數人在復靈城外，等待著。
劍王山、蛇窟、周家、李家……
幾乎所有天玄大陸有名有姓的宗族勢力，都來了。
不同的是，大部分勢力是站在外圍，盯著復靈城里面看。
而另外一小部分勢力，是站在城外，守著各個城門口，盯著他們看。
這些勢力的人，來自靈境、神符殿還有毒山的玄巫……
在這最后的日子里，他們自然是要守著，不讓這些人打擾沈安在的。
蕭景雪也站在玄巫身邊，天樂也在。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
對于即將到來的事情，蕭景雪感覺很不真實，一度覺得這是假的，并不真實。
自己不過閉關了這么些年，為何師父已經到了與天下為敵的地步？
她問了玄巫前輩。
后者只告訴她，不要去多做什么，守好青云峰，等師父回來就好。
師父真的會回來嗎？
蕭景雪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但卻沒有答案。
晨曦破曉，天光漸亮。
直到日上梢頭時，城內的人還是沒有出現。
漸漸地，已經開始有人不太耐煩了。
以西荒域蛇窟十四毒修為首者，拱手高喝。
“十月初十已至，恭請沈峰主出山！”
有人開頭，便有更多的聲音響起。
“十月初十已至，恭請沈峰主出山！”
聲音滾滾如雷，響徹云空。
蕭景雪銀牙暗咬，眸中紫意流轉，險些就按捺不住體內之毒。
但她最終還是忍住了，只因師父不許。
在滾滾如雷的呼聲下，城門口緩緩出現了一道身影。
孑然一身。
柳云沁站在城中，遠遠相望。
她不忍跟去，若是去了，她怕會忍不住出手，壞了沈安在原本自己的打算。
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相信后者了。
看著外面的萬千人，沈安在深吸一口氣，感覺到步履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如灌了鉛一般。
根據林青與自己的約定，自己不會死，而是會獲得真正的自由。
可……到了這一步，他反而不想了。
但已經由不得他。
他踏空而行，掃過那些人。
不少人面對他的視線，都是目光躲閃，不敢直視。
沈安在一句話沒說，喚出赤兔，駿馬長嘶間，向著齊云道宗的方向而去。
那邊，巨大的黑洞已經吞沒了山野，滾滾妖氣如云翻騰，宛若末世將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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