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之間，漫天黑色霜霧擴散，將那浩瀚磅礴的劍氣吞噬殆盡。
塵土漫天之下，陳靈的身形緩緩出現。
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回頭看了一眼身后一馬平川的壯觀景象，略有驚嘆。
“饒是本源之力受損到這種地步，您這一劍也叫晚輩折服。”
“當年我父親敗在您這一劍之下，不冤。”
他輕輕抬手。
云穹之上，無數黑冰所凝的長劍浮現，一股寂滅之息浮現其中，仿佛只要被沾染上半點，就會被奪走生機。
“可惜無緣得見您老全盛時期的這一劍，否則削平的，怕不止這十幾座山頭了吧。”
陳靈語氣略帶有些遺憾。
自己身為劍仙，卻無緣領略眼前這一劍的全盛之力，自然是可惜。
“咳咳……”
塵埃散去，龍九極單膝跪地，口吐鮮血。
他的皮膚已經失去了光澤，如樹皮一樣耷拉著，毫無生機可言。
那雙眼睛渾濁不堪，宛如死人。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隨著自己出劍，本來就在不斷流逝的本源之力更瘋狂的消失起來。
他拄劍而立，晃晃蕩蕩的樣子，如風中殘燭。
“可惜，我還未曾出劍，您老就快不行了。”
陳靈看著他渾身死氣，控制著穹蒼間的無數黑寂劍氣緩緩落下。
“晚輩，恭送龍老前輩上路。”
他抱劍深深行禮，眼中有些可惜。
看著云穹間無數死寂之劍如雨點一般朝著自己這邊落下，龍九極渾濁的眸子微微顫抖，他張了張嘴，嘆氣。
“可惜，沒酒了。”
龍九極回頭看了一眼天樂，和藹一笑。
“小家伙，本來都打算讓你師父幫忙將我這殘軀煉成傀儡，如今怕是沒機會了，我那徒兒重塑肉身之事，還請你師父一定要幫幫忙啊……”
他喃喃自語著，邁步往前。
滿頭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烏黑，皮膚也在此刻恢復了水分光澤。
宛如滄海逆流，枯木逢春。
滿頭黑發隨風而動，龍九極此刻再無半點蒼老模樣，那張棱角分明的年輕面龐含笑狷狂。
龍九極手握長劍，猶如喝醉了一般舞劍朝天，沖天而起。
濃郁的死亡危機在陳靈心中升起，他心頭狂跳。
叮叮當當……
無數清脆的聲音響起，他抬頭一看。
漫天黑霜劍光全在此刻崩碎，露出了后方的明月皎皎。
月色下，恍若有一醉酒的少年翩翩舞劍，捧月作壇，大口吞咽。
竟是將月亮當做酒壇，飲入口中！
恣意、囂張、狂傲。
就是這般的少年，將那皎皎明月如酒一般飲下，整個天地間皆是失去了光亮，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第三劍，少年狂兮劍點蒼，大醉酣兮……老子名叫龍九極，哈哈哈哈！”
猖狂恣意的大笑聲響徹山川云穹，沖霄不止，在這黑夜當中不斷回蕩。
隨著月光再度升空，無數少年的影子出現。
或是舞劍、或是狂笑不止、或是對月吟詩、又或抱壇大飲……
但無一例外，每一道影子其所蘊含的劍氣，都極其強大！
陳靈看著四面八方的影子，握劍屏息，心中升起恐懼之意。
這一劍的氣息……已達真祖！
下一刻，一道道月光閃過。
這無數影子同時拔劍，瞬息穿過了他的身軀。
晚風清幽，吹散云靄，明月柔輝照亮山野。
哐當……
陳靈保持著握劍的動作，那雙瞳孔卻是漸漸失去了神采，連劍掉在了地上都沒有反應。
他“撲通”一聲，仰面倒地，再沒了聲息。
而在天樂身前，龍九極跪在地上，面容蒼老到了極點，無力的往前倒去。
嗡……
虛空當中，符光閃現。
何不語和蕭景雪的身形出現，前者連忙伸手扶住，面色大驚。
“龍點蒼，怎么會這樣？！”
他不敢相信，當年那個叱咤東靈域的點蒼劍仙，如今料理一個鼠輩，竟然花了這么大的代價。
他急忙引動自己的生機，想要渡入對方體內。
卻震驚的發現，這些生機仿佛去了一個無窮無盡的深淵之地，再無回應。
蕭景雪見到天樂沒事之后松了口氣，然后又皺起眉頭，拿出銀針迅速施展給龍九極施展玄門十三針。
隨著此針落下，勉強是吊住了他這最后一口氣。
“是你啊？”
龍九極看到何不語，艱難地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得虧不是你那師兄，不然老子沒死都要被那個姓廖的捅死，誰讓老子年輕的時候比他帥呢，哈哈哈哈……”
見他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玩笑，何不語一點也笑不出來，皺眉開口。
“你少廢話，剛才聽蕭姑娘說你本源受損，我就立馬趕過來了，你這到底什么情況？”
龍九極緩緩搖頭，目光落到了他手里提著的一壺酒，渾濁灰白的雙眼略微一亮。
“酒給我……”
見他顫抖著伸手拿自己匆忙間從花樓帶出來的酒，何不語皺眉，但還是遞了過去。
隨著一大口酒下肚，龍九極蒼老的面龐露出了笑意。
“能在死前喝上一口，真舒坦……”
他看向了旁邊面色嚴肅無比的蕭景雪，咧嘴一笑。
“丫頭，你是學醫的，老頭子我的情況你也清楚了，不用多費力，你師父都奈何不了。”
龍九極顫抖著，從懷中摸出一只竹編的紫色蝴蝶。
當看到那紫色蝴蝶時，何不語目露驚色。
“紫魂蝶……沒想到玄巫連這個都愿意交給你，看來我師兄在她心里的地位，比你差遠了，虧他還整天吹噓自己在玄巫心中地位不低。”
“不過……”何不語不解地看向他，“有此物在，你可調動玄巫百毒，適才為何不用？”
龍九極微微搖頭，咧嘴笑道：“老子是劍修，用毒算什么本事？”
何不語沉默，隨后開口：“你是怕她現在自身陷入險境，用此物會影響到她吧？”
前者微怔，望向了遠方，喃喃道：“你不了解荒蕪之力的可怕，那是不屬于此界的力量……”
荒蕪之力的可怕，他年輕的時候就已經體驗過了。
當時那般年少得志，自以為年輕一輩無敵手的他，意氣風發地進入幽木山，卻那般狼狽的逃了出來。
“丫頭。”
龍九極忽然開口。
“晚輩在。”蕭景雪上前。
“能叫你師父來嗎？”
蕭景雪沉默，隨后點頭。
“好。”
……
（ps：今天的兩章也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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