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王再能詭辯,一時也無言。

  萬萬沒想到,顏松會忽然當眾說出這話。

  “顏松,你瘋了?在胡說八道什么?”

  他喝斥,顏松怔愣一下,晃晃頭,眼神有點迷蒙:“翼王殿下?”

  翼王看他這樣,心頭咯噔:顏松八成是遭了別人的暗算。

  不管如何,不能再讓顏松開口。

  “來人,把他給本王拿下!”翼王眼中閃過狠意,下令,“顏松身為押送流犯差官,不思謹遵圣命,辦好差事,竟妄自耽誤行程,還意圖栽害本王,簡直罪不容誅。拿下,斬立決!”

  話音未落之時,顏如玉把一枚藥丸交給銀錠,低語兩句。

  銀錠手指一彈,藥丸擊中顏松后頸處穴位,藥丸遇皮膚化為霧水,隱入皮膚。

  顏松臉色微微漲紅,似惱羞成怒,后退兩步大喝:“翼王!你要殺我滅口?

  分明是你,告知我安泰鎮有大亂,讓我帶鎮南王府的人入鎮,還說已安排好一切!”

  “等我辦妥,你便讓我回京之后進吏部,現在你居然要反悔,還要滅我的口?”

  顏松暴怒,近乎嘶吼:“在雙峰山時我就覺得不對勁了,卻沒料想你這么狠。”

  翼王臉色鐵青,恨不能眼睛里射出毒箭,射死顏松:“混帳!什么雙峰山?什么大亂,顏松,你是瘋了不成?”

  顏松哈哈大笑:“我瘋了?沒錯,我瘋了我才會投靠你,你這個無情小人。來呀,殺我!”

  他拔出刀,一指安辭州:“安大人,看清楚,我是怎么被殺的!”

  顏松忽然看到青衣小帽的顏如玉,手一撫額頭,腦子里有些亂嘈嘈的。

  “你……”

  話未出,霍仲卯上前:“各位,大家都聽見了,這位大人說,還未到安泰鎮,就知道安泰鎮將有大亂!

  而我們呢,卻趕來拜文曲星君!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而為?”

  身在其中的書生們腦子轉得最快,此刻大多想透其中關竅,再看顏松和翼王,眼神都變了。

  安辭州心頭狂跳,知道翼王想攬功,卻沒成想整件事都是蓄謀的!

  “殿下,”安辭州開口,想著怎么能保顏松一命,哪怕帶回京受審。

  翼王卻似沒有聽到,聲音裹著雷霆之怒:“還愣著做什么?上等狂妄悖逆之徒,斬立決!”

  侍衛首領揮劍上前,就要斬殺顏松。

  “當!”一聲,劍被架住。

  馬立羽看向翼王:“殿下,顏松是奉旨押送鎮南王府的人,下官與他一路,能否先讓他辦完了差事,再做他論?”

  翼王眸子微瞇:“馬立羽,退開!顏松當眾誣蔑本王,本王絕不能輕易放過他。”

  “殿下,清者自清,他誣蔑,就讓他回去受審,按律制裁,您若是在此斬殺了他,豈不是落人口實?”安辭州也抓緊機會說話。

  翼王冷笑,帶回去受審?審什么?把他審出來?

  笑話!

  翼王殺意已定:“不必,本王此次也是奉旨前來,顏松不顧圣意,罪惡多端,本王回去自會向父皇說明。”

  “馬大人,你們這么多人,沒了顏松,不會就走不了吧?”翼王不等馬立羽回答,又繼續說,“如果走不了,那本王就給你們再指派個人,保管不會誤了時日。”

  “殿下……”

  顏松撫著頭大聲道:“翼王,你這個卑鄙小人!

  竟然要殺我,你……明明是你,還讓我給鎮南王府的人下藥,讓他們如同得了疫癥,你……”

  孫書生一骨碌爬起來:“有人要殺我!好多人,他們殺了好多人,還要把我做成藥人,死了……都死了!”

  書生們臉色蒼白,驚怒交加。

  姜言牧雙手緊握,想著方才自己也是九死一生,心如油烹。

  他們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什么文曲星廟,什么靈符,都是引他們來的引子,來到這里,如同關門打狗,把他們關在此處。

  命好的,擔驚受怕一番,被治好,出去以后還要記得翼王的大恩,歌功頌德;

  命不好的,直接被拉走,任人宰割。

  翼王微微閉眼,再睜開眼時,目光沉沉,嘴角微翹,一字狠辣無情:“殺!”

  侍衛首領揮劍搏開馬立羽的刀,翼王不想再等,偏頭看身邊的老者。

  老者一直八風不動,此時才出手。

  顏如玉記得,他就是霍長鶴說過的,前肅城護城史,姓吳,擅使鉗龍手。

  他出手如電,目標準確,直奔顏松,手中沒有任何兵器,一雙手就是兵器。

  “呃……”顏松連手都沒有來得及還,就被他一把扼住喉嚨,臉漲得發紅。

  顏松雙手用力扒,但那只手堅若磐石,根本無法撼動一點。

  空氣一點點變得稀薄,胸口難受得要炸開,顏松意識模糊,心里隱約覺得有些話不能說,但又忍不住想說。

  此時將死,好像很多以為早就遺忘的事,又重新浮現。

  那個死了姨娘的小女孩,嚶嚶地哭,眼睛桃子一樣,還揚臉問他:“你是兄長嗎?”

  他是怎么說的?一腳踢開她,說:“誰是你兄長?你出身這么賤,也配叫我?”

  還有她被欺負的時候,真菜啊,連府里的丫環都敢隨意欺負她,身上臉上就沒有不帶傷的時候。

  這樣的人,活著也是浪費米糧。

  顏松費力想看向顏如玉,奈何頭轉不動,眼角余光瞄見,她眉目清冷,面無表情。

  一如當年,她求助他時,他一樣的冷漠。

  顏松尸首軟軟倒地,顏如玉神色不動的移開目光,看向翼王,手在身后,悄悄打個手勢。

  混在人群里的暗線,手按刀柄,做好準備。

  翼王站在侍衛中央,傲然看著在場眾人,簌簌風聲中,聲音若浸過冰:“都給本王聽著!顏松胡言亂語,這就是下場!”

  無人答言。

  翼王又看向鎮南王府眾人,極慢地一笑:“把他們都押下去。”

  馬立羽問:“殿下,要把他們帶去何處?”

  “知州衙門被血洗,本王以為,乃是流犯或是強人所為,本王既在此,要就好好查個清楚。”

  眾人臉色微變,照這種說法,他們還能活嗎?

  翼王不僅要殺顏松,連他們也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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