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熟悉的三個字,裴晏舟長睫一顫,立刻抬起了眼簾,“之前你不是說請假出國旅游嗎?”
“好吧,我其實撒了個謊。”
裴緋月撇嘴,“不過這件事我跟爺爺奶奶說了,爺爺不放心我,還讓何叔跟我一起去的。”
何叔是裴老爺子的得力下屬,跟了老爺子二十多年。
“你去石山縣干什么。”裴晏舟皺眉。
“我就是......那天晚上跟你聊天啊,聽你說起你在穆家的事,小叔,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覺得那些只是你看到的,有時候你感受到的、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當然啦,我說實話,我自己想不到這些,是我之前跟程溪打電話溝通的時候,她跟我說穆家的人當初收養你肯定不會那么好心。”
裴緋月聳肩,“我不是很理解窮人養孩子的生活狀態,但是程溪懂啊,她自小貧困,她說其實有些人養小孩根本不需要花多少錢,尤其是小叔你當初失蹤的時候,也七八歲了,能生活自理,能吃飯干活,讀書也是免費的。”
“穆家只需要提供你一日三餐,你肯定心懷感激會幫他們干活之類的啊,后來你說穆家為了讓你坐到前面,還給班主任送禮,我是不太相信,所以就跟爺爺奶奶說我想去調查一下穆家曾經的情況。”
“然后呢?”
裴晏舟腦子一震。
原本只想打發走裴緋月的態度,現在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他沒想過程溪會跟裴緋月說這些。
裴緋月會聽進程溪說的話,自己呢,自己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朋友,肯定不會相信的。
他暗自苦笑。
現在他一點也不敢輕視程溪的懷疑了。
以前,他總認為程溪是嫉妒,事實上程溪對穆家兩姐妹的判斷從來沒有錯過。
她甚至比自己更敏銳,反而是他一直糊涂。
“然后......。”
裴緋月忽然同情的看著裴晏舟,“我跟何叔走訪了你以前讀書的學校,小叔,人家班主任根本從來沒有收過穆家的禮物,任何老師都沒有,而且老師都說了,學校根本沒那種風氣,很多人要送東西都被老師拒絕了,我們一開始怕老師說的是假的,又問了好多你班主任教過的學生和家長,人家都說了你們班主任從不收禮的。”
裴晏舟面色慘青,“不可能。”
“是真的,小叔,說白了,你是被穆家騙了,他們故意撒謊,讓你覺得他們為你花了很多錢,所以更內疚,為了回報他們,也更努力的干家務、讀書,為的就是將來你掙錢了能拼命回報他們。”
裴緋月說道,“我還問了周圍的鄰居,大家說你小時候從來就沒有穿過一件新衣服,你穿的都是穆家親戚孩子穿剩的,每次只要放學回來你都是幫著穆家的人干家務,搶著洗碗,小叔這些為什么你從來沒跟家里人說過。”
“......”
裴晏舟喉嚨像被異物狠狠堵住一樣,好半響,才啞聲道:“要怎么說,寄人籬下不都這樣嗎,穆家給了我住的地方,我幫他們干家務、洗碗、拖地不都是很正常的嗎。”
他也用不著跟裴父裴母說這些。
免得老兩口內疚。
裴緋月一直都很欽佩自己小叔。
這一刻,卻發自內心的很心疼他。
跟小叔比起來,她過的實在太幸福了。
“緋月,你沒必要用這種同情的眼神看著我。”
裴晏舟淡淡道,“對于從前的事,有地方住,不會餓肚子,有書讀,我很滿足了,很多被拐走的小朋友,不是被逼去當乞丐乞討,就是被賣到山村里去,更慘的器官都會被賣掉,比起那些人,我算是幸運的,而且后來我恢復了記憶,不也回來了嗎。”
裴緋月咬唇,聽的眼神發紅,“小叔,這次去,我不僅僅找到的是這些,何叔在走訪以前縣城一些老人的時候,無意中聽到......穆豐糧沒結婚前,曾在金秋農場干過活,后來因為那邊太苦了,就回了縣城找工作,在縣城認識了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