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北風呼呼地吹，車廂里一片靜謐。
靳仲廷靠著沈千顏，沈千顏能聞到他身上的淡淡的煙草味混著曠遠雪松的清香，深沉又內斂的味道。
她一直都很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感覺被這樣的味道包圍著，身心都能安靜下來。
也不知道這樣抱了多久。
沈千顏的肩膀都有些僵硬了，靳仲廷才松開他。
“抱歉。”他揉了下眉心。
“沒事。”沈千顏松了松肩膀，問：“你想吃什么？”
靳仲廷想了想，說：“陽春面。”
他說罷，看她一眼，又補一句：“你可以給我做嗎？”
沈千顏點點頭，這依然是舉手之勞。
“那去孤月山莊。”他說。
“好。”
靳仲廷直接開車回了孤月山莊。
孤月山莊還是老樣子，家里依然沒有安排傭人，只有小慈定期過來打掃。
“你為什么把傭人遣散后不再找人過來？”沈千顏問。
“我一個人無所謂。”他說。
靳仲廷并不常回來，他平時大多數時候都在外面出差，過著空中飛人一樣的生活，養一大堆傭人就等于資源浪費，而更重要的一點是，沈千顏曾在孤月山莊里住過一段時間，這里還殘留著很多她曾經生活過的痕跡，他不想有太多的人介入，快速地將那些痕跡破壞、消磨。
“我先去洗個澡。”靳仲廷說。
他渾身酸痛，急需沖個澡舒緩一下。
“好。”
沈千顏去廚房下面，她怕面會坨，一直豎耳聽著二樓的動靜，等靳仲廷洗完澡走出房間，她才將面條撈到碗里。
他換了一身很居家的休閑服，整個人清清爽爽的，雖然眉間還有疲態，但已經淡了很多了。
“面好了。”沈千顏把陽春面端到餐桌上。
靳仲廷嗦了一口面，臉上盡是滿足。
沈千顏覺得這人真奇怪，明明擁有一切，滿足的點卻如此樸素又簡單。
她記得之前自己問過他關于陽春面的故事，當時他說這碗面和回憶有關，那時候她沒細問，這會兒忽然格外好奇。
“你……”
靳仲廷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他看了沈千顏一眼，沈千顏示意他先接電話，他點點頭。
“喂，奶奶。”
是靳老太君。
老太太不知說了什么，靳仲廷“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幾句，就推脫自己剛出差回來太累，掛了電話。
“奶奶說什么了？”沈千顏下意識地問。
靳仲廷微一挑眉：“你想知道？”
沈千顏立馬意識到自己已經和他離婚了，老太太和他說什么是他的家事，她多嘴過問一點都不合適。
“不想知道，我就隨口問問。”
靳仲廷笑了一下，也沒告訴她，老太太到底說了什么。
他吃完面，自己順手把碗和鍋洗了。
沈千顏見自己已經完成了任務，拿起自己的外套，說：“那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靳仲廷立馬側步抬手將她攔住。
“別走。”他的語氣乍一聽霸道，再一回味還是撒嬌的味道。
“我留下來干什么？”沈千顏問。
他慢慢靠近她，伸手輕輕將她抱進懷里，在她耳邊輕聲低語：“陪我睡個覺。”
陪他睡個覺？
這也太直接了吧！
“靳仲廷！你是不是太過得寸進尺了？”他這完全就是一步一步將她拉進他的圈套里，最終目的，還不是將她吃抹干凈？
“想什么呢？”他故作委屈，“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我最近睡眠不太好，我覺得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能靜下心來。”
所以，睡覺就是睡覺，單純的字面意思。
沈千顏有一瞬懷疑他的話是真是假，但當她感覺到自己肩頭的重量，又似乎能對他的疲憊感同身受。
這么累了，應該沒力氣對她獸性大發了吧？
沈千顏再一次心軟了，又或者說，她也想有更多和他獨處的時間，舍不得那么快和他分開。
靳仲廷似乎感覺到了她內心所想，唇角一勾，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沈千顏重心失衡，下意識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啊？”
“怕你跑了。”
“我不會跑，我自己走，你不是很累嗎？”
“再累抱你綽綽有余。”
靳仲廷大步將她抱上樓，直接抱進了他們之前的婚房里，將房門關上，才把她放下。
熟悉的一切再次撲面而來。
沈千顏原本“砰砰”亂跳的心漸漸找到了歸屬感，是回家的感覺。
“你睡吧。”沈千顏指了指床沿，“我就在這里陪你。”
也不是第一次在這里守著他睡覺了，一回生兩回熟，她都有經驗了。
“不是這樣陪。”靳仲廷直接抱著沈千顏倒進柔軟的大床里，拉起被子將兩人蓋住，“是這樣陪。”
沈千顏的手和腿被他桎梏，像個娃娃一樣被他摟在懷里。
不過，靳仲廷倒是信守承諾，并沒有對她做什么逾矩的動作，只是靠在她胸前，閉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累了，很快呼吸平順，進入了夢鄉。
沈千顏靜靜地靠在枕頭上，借著床頭的兩盞清燈，近距離的看著靳仲廷的睡顏。
竟然能有一個人，睡著了都那么好看。
看著他毫無防備地樣子，沈千顏想起往日種種，她的心頭忽然涌出很多不為人知的情愫。
這個男人，是她曾真情實感喜歡過的人。
她忍不住抬手，用手指去臨摹他的唇線，最后輕輕一低頭，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
*
沈千顏一直沒睡著，靳仲廷也的確如他自己所說，睡眠不太好，他不過睡著了一個多小時，就醒了。
當他睜開眼，看到沈千顏安靜地守在他身邊的樣子，他什么都沒說，直接一仰頭，吻住了她的唇。
夜無聲，這個吻更像是渾然天成的，好似她等了這么久，就是在等這一瞬間。
沈千顏無聲地抱住了靳仲廷的后腦勺，回應著他意亂情迷地糾纏。
靳仲廷挺身將沈千顏壓進被褥里。
“沈千顏？”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嗯。”
“你今晚怎么什么都依我？”
從車里的擁抱，到陽春面，再到最后守他入睡……今晚她特別的乖順，乖順到讓他覺得奇怪。
“你幫了我。”沈千顏說。
“所以是為了報恩。”
“嗯。”
“嘴還是這么硬。”
靳仲廷話落，吻重重碾向沈千顏的唇……
這是他們的婚床，他們曾在這張床上翻云覆雨共赴巫山，過往熟悉的一切在他們擁緊彼此，靈魂碰撞的剎那幕幕閃回。
“靳仲廷……”
沈千顏被靳仲廷折磨得四肢酸軟，無處安放，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在他后背拉出一道道抓痕。
“靳仲廷……”
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他的名字，最后，她終于像落入云端的人，懷揣著巨大的滿足，沉進他的懷中酣睡。
這一覺睡到天光大亮。
沈千顏睜開眼時，靳仲廷早就已經醒了，他朝她側身，支肘看著她的睡顏，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總之沈千顏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他黑亮的眸子。
“早。”
他坦然地和她打招呼，好像昨晚的親密無間只是一場夢，可沈千顏卻有點不好意思，她抓住被角蓋住臉，想要往被窩深處沉去，卻被靳仲廷一把撈進了懷里。
“要逃到哪里去？”靳仲廷又把臉埋進她的頸間。
沈千顏全身上下，他似乎最喜歡的就是她的脖頸，每次抱她，他第一時間就會把臉湊到那里。
兩人都未著寸縷，他一抱住她，身體又開始變得火熱，昨夜雖然已經占有她無數次，但他仍然食髓知味，不得滿足。
“不要。”沈千顏推開靳仲廷。
她太累了，四肢還沒歸位，哪里承受得住他再一次在她身上作威作福？最重要的是，昨夜放縱之后，還沒洗過澡，皮膚上黏黏膩膩，讓她覺得不舒服。
“我想洗個澡。”她紅著臉說。
“好，一起。”
“不要一起，我自己洗。”
“抗議無效。”
靳仲廷一把將她抱起來，徑直走向浴室。
放滿熱水的浴缸里，靳仲廷抱著沈千顏躺進去，他溫柔地替她放松四肢的肌肉，沈千顏舒服到不想動。
她想，他大概也知道，昨晚的運動對她這種常年不運動的人來說，屬實有些激烈了。
“好點了嗎？”靳仲廷替她渾身按摩了一輪。
“還好了。”
他把她拉進懷里，吻落在她耳廓：“既然還好了，那就再來一次，嗯？”
沈千顏：“……”
這人是金剛不壞之身嗎？難道他就不會累嗎？
沈千顏來不及拒絕，早已經被他拖進懷里，再一次占有。
這一個早上，從浴室到臥室，她好不容易歸位的四肢和靈魂，再一次因為他遨游云端，無處安放。
*
早餐是叫得外賣。
兩人穿戴整齊下樓后，外賣已經放在了門口，全程都是靳仲廷去取，然后拿碗碟裝起來放到餐桌上，端到沈千顏面前。
沈千顏根本一動都不想動，她覺得自己連筷子都要拿不動了。
“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工作。”靳仲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沈千顏懶得理他，小口小口地喝著豆漿。
“吧嗒。”門口忽然傳來車子停下的聲音。
兩人一齊往窗外看去，庭院里，靳老太君正拎著幾個食盒下車。
“奶奶來了！”沈千顏下意識地站起來，“我覺得我得回避一下。”
她和靳仲廷雖然昨夜已經過界，但兩人并沒有認真地探討過彼此的關系，昨晚的一切，更像是男女之間情欲使然，好像能作數又好像什么都不算。
這樣的時候若是被老太太看到，既尷尬又難以解釋清楚。
她不想讓原本簡單的關系立刻復雜化。
沈千顏不顧靳仲廷的目光，快步走到門背后，借著門板的遮掩躲起來。
“仲廷啊！”
沈千顏剛躲起來，老太太就開門進來了，差一點，就撞個正著。
靳仲廷還坐在餐桌前，他看了眼沈千顏的方向，又看向自家奶奶。
“奶奶，你怎么來了？”靳仲廷起身去迎接老太太。
“給你帶點菜。”老太太知道他昨天剛出差回來，冰箱里肯定又是空空蕩蕩的，所以一大早讓廚師做了可口的飯菜帶過來，“你在吃什么？外賣？怎么一大早就吃外賣？”
靳仲廷來不及解釋，就見老太太走到桌邊，看著桌上另一杯豆漿，問：“怎么兩杯豆漿？還有誰在你這里？”
門口的沈千顏一個激靈。
靳仲廷見門板輕微一動，知道沈千顏聽見老太太的話了，他笑了一下。
“都是我的，味道不一樣，我都想嘗嘗，所以叫了兩杯。”
老太太沒多想，一邊去開冰箱一邊說：“還是少吃點外賣的好，這些菜都是新鮮的，你可以熱熱吃。”
“好，謝謝奶奶。”
“和奶奶客氣什么。”
老太太一轉身，眼看就要注意到門背后有人，靳仲廷立馬上前一步擋住了老太太的視線。
“奶奶，你不用把我當成小孩子，我一個大男人隨便外面吃點什么都行，不用你辛苦跑一趟又一趟地給我送吃的。”靳仲廷說。
“你沒成家，在奶奶眼里就是小孩子。”老太太說著想起什么，“對了，我昨天電話里和你說的相親，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靳仲廷沒想到老太太又突然說起這件事，立馬朝門那邊看一眼。
“奶奶……”
“你別不樂意，你離婚也有段時間了，之前奶奶還一直盼著你能和千顏復合，但我等了這么久也沒見你們有什么動靜，我知道肯定是沒戲了。既然你們兩個沒戲，那你也該早點走出來，另外尋求良緣。”
“……”
“你平時這么忙，也沒機會認識什么女人，等你自己找老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奶奶最大的希望，就是我走之前能看到有個女人能陪伴你照顧你。我昨天電話里說的是廖家的千金，這小女孩子我見過，乖乖巧巧的，雖然沒有千顏那么漂亮，但也是宜室宜家，很適合做老婆。”
“奶奶，這事你別操心。”靳仲廷看著沈千顏躲藏的方向，“老婆我自己會找。”
“關鍵是你什么時候找呢？相親多好啊，快速高效，知根知底。”
“已經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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