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會是周六。
沈千顏安排好周六全天的工作后，就回家收拾了行李。機票是安西晚訂的，晚上八點四十五分的飛機。
她拉著行李箱一下樓，就看到了靳仲廷，他穿著通勤的深藍色西裝，領帶微微扯開了些，看起來剛下班有些疲憊，但也難掩成熟男人的性感。
“你怎么在這里？”沈千顏有些詫異。
“去店里羅叔說你回家了，就過來碰碰運氣。”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行李箱上，“你去哪？”
“旦城。”
“干什么？”
沈千顏玲瓏的下巴一抬，微微傲嬌：“需要什么都和你交代嗎？”
她說罷，推著行李箱走向自己的車。
靳仲廷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行李箱上，他只用了三分力，她就完全推不動了。
“你放開。”
“去旦城干什么？”靳仲廷又問了一遍。
“不告訴你。”
“你不說，我就一起跟去了。”他的表情漸漸有了耍無賴的趨勢。
沈千顏當然不相信他真的會跟著她去旦城，畢竟，這不算逗留的時間，光是路上來回就得花上四五個小時，靳仲廷還沒有閑到這樣的程度。
“好了好了，我說，去開同學會。”沈千顏坦白，主要是怕這哥們一直在這里阻撓會耽誤她趕飛機。
“大學？”
“嗯。”沈千顏看了眼手表，“請問靳總還有什么要問的沒有？沒有的話，我要去機場了。”
她只是客套一下，沒想到靳仲廷還真接著往下問：“具體時間，在哪里聚會？”
“你問得也太細了吧。”
“等你結束我來找你。”
沈千顏一時怔忪，分不清他是認真還是玩笑，那可是旦城，又不是隔壁小區，他真要去？
她還沒說話，恰好安西晚打電話來了，催她快點到機場。
“我得走了。”沈千顏說著，匆匆打開后備箱。
靳仲廷一把幫她將行李箱放到車上，合上后備箱的時候，還不忘交代一句：“記得把時間和地點發我手機上。”
沈千顏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她總覺得，默許他一起去旦城這件事，甚至比他們之前在酒店接吻更曖昧，就好像，默許了其他無限可能的事情發生。
這很危險，稍一不留神，他們的關系也許就會發生質的改變。
沈千顏到達機場的時候，安西晚早就已經到了，讓沈千顏意外的時候，段明錚竟然也在，他穿著一件很潮的夾克，戴著墨鏡，回頭率特別高。
“他……怎么回事？”沈千顏輕聲問，“也要去旦城？”
“嗯，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煩死了。”安西晚說。
“你倆別在背后說我壞話啊，我都聽得見。”段明錚撥下墨鏡，明亮的眸子露出來，盯著沈千顏和安西晚，“我跟你們一起去純粹是為了保護你們，你們沒聽說過啊，同學聚會之后最容易出事了，你倆大美女，萬一被哪個不懷好意的男同學盯上可怎么辦？”
“還能有比你更不懷好意的人？”
“這你就誤解我了，我一顆熾熱的紅心別提有多單純了。”
安西晚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沈千顏笑起來，忽然覺得，旅途有他們兩個活寶應該不會無聊了。
*
飛機落地已經是深夜，沈千顏她們到達酒店后，發現很多昔日的老同學都選擇下榻這家酒店。
一行人在大廳里碰見，寒暄淺聊了片刻，再回房就更晚了。
不過幸好周六白天沒什么事，沈千顏和安西晚一覺睡到下午，然后起來擼妝。
“你昨天晚上看到沈菟沒有？”安西晚忽然問。
沈千顏反應了片刻，搖頭，昨晚酒店大廳人太多了，她上飛機的時候摘了隱形眼鏡，好多人臉都沒看清，至于沈菟，完全沒看到。
“我看到她了，一直盯著你呢。”
“盯著我干什么？”沈千顏不解。
“你忘了，沈菟大學時候喜歡的男神林家棟是你的舔狗啊，昨晚林家棟也在，不是一直圍著你說話嗎？”
“有嗎？”沈千顏有點后悔沒戴隱形眼鏡了，感覺昨晚進行了一場假社交。
“你記不清也是應該的，畢竟，大學時候追你的男生太多了。”
沈千顏笑了笑：“再多也抵不上你一個段明錚。”
段明錚那時候追安西晚是要多轟烈有多轟烈，雖然段明錚不是他們學校的，但他們學校的學生都知道段明錚，妥妥小紅人。
“他是挺不要臉的。”安西晚對著鏡子涂口紅，“昨天竟然還問我能不能一起參加同學聚會，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
“他要真能追到你，那還挺勵志的。”
“他就不配和勵志沾邊。”
安西晚對著鏡子“吧嗒”抿了下唇：“我好了，你呢？”
她回頭去看沈千顏，與安西晚濃妝艷抹不一樣，沈千顏的妝一直都很素淡，化了和沒化差不多，但她底子好，稍稍抹兩筆，就能讓人有驚艷之感。
“顏顏，你太美了，我是女人，都常常把持不住。”安西晚說。
“你也很漂亮，像個氣場全開的女王。”
“我們要商業互吹一會兒再出門嗎？”
沈千顏笑著去攥安西晚：“快走啦，別讓人家等。”
同學聚會訂在學校附近的一家農家菜，檔次一般，但勝在回憶多，因為那時候班上有什么聚會，都會在那家土菜館里面舉行，老板的鐵鍋燉大鵝一絕，是沈千顏都甘拜下風的程度。
沈千顏和安西晚到的時候，桌上已經圍了一大半的人了。
班長魏明正和大家說著什么，看到安西晚和沈千顏，立馬招手：“兩位美女到啦！快來快來，正說著你們呢。”
“說我們什么啊？”
“說你們這么多年過去了，還這么青春靚麗，和當年的女大學生沒多大區別。”魏明是個嘴精，最擅長哄人開心。
周圍的男生們都跟著附和了幾句。
忽然，一道清亮的女聲插進來：“沈千顏，聽說你結婚了？”
是沈菟。
沈千顏今天戴了隱形眼鏡，算是看清楚她的臉了，她和當年的模樣還是有點區別的，一看就是割了雙眼皮又豐了唇的。
所有人都默了默，沒有人想到沈菟會當著沈千顏的面問出這個問題，雖然大家昨天背地里都對沈千顏為了錢嫁植物人這件事討論得熱火朝天，但當面講總歸有點尷尬。
氣氛瞬間凝固，周遭的歡聲笑語像是被按了暫停鍵，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千顏的臉上。
女神下嫁植物人，無論當時還是現在，都是爆炸性新聞。
“是啊。”沈千顏大大方方，“不過已經離了。”
“離了”兩個字直接讓氣氛降到冰點，眾人面面相覷。
沈菟似乎很滿意自己制造出來的效果，她人畜無害地一笑：“那你還蠻快的，我們都還單身呢，你已經都走完第一輪了。”
沈千顏不語。
沈菟接著說：“大家那時候都在猜，你一定是最晚結婚的，因為你最漂亮，追你的人那么多，肯定挑花眼，沒想到你挑都不挑，嫁得最快，離得也最快。”
她句句沒有侮辱性字眼，但句句都在侮辱沈千顏，就差在這群男人面前挑明了直說，你們的女神沈千顏現在是個二手貨。
安西晚拳頭都硬了，被沈千顏拉住，她沖安西晚搖了搖頭。
難得一次同學聚會，沈千顏不想大家因為自己鬧什么不開心，而且她知道的，當初她為了錢嫁給靳仲廷的時候，肯定不止沈菟在背后說她。
這就是她一開始不想來參加同學聚會的緣故。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魏明打圓場，“大家點點人數，應該都來得差不多了吧，來得差不多了我們就落座了哈。”
*
這次同學聚會沒有全員到齊，但也來了有三分之二，滿滿當當坐了三大圓桌，農家菜館大廳里幾乎都是他們的人。
魏明和安西晚是暖場王，全程就聽他們兩個一唱一和地說話，給大家制造話題。
沈千顏默默地坐著，如果不是安西晚時不時cue她，她基本不會主動說話。
“嘗嘗，這是你當年最喜歡的鐵鍋燉大鵝。”沈千顏的面前的碗碟里忽然落下一塊紅燒鵝肉。
她轉頭，這才看到自己的另一側坐著林家棟。
林家棟穿著白襯衫黑制服，一副商業精英的模樣，氣質已然和當年判若兩人，有種成熟的魅力，當然，這種魅力與靳仲廷相比，遙不可及。
他對上沈千顏的目光，頓是局促解釋：“我用公筷夾的，很衛生。”
沈千顏當然不是在在意這個，她意外的是林家棟竟然知道她喜歡這家的鐵鍋燉大鵝。
“謝謝。”沈千顏說。
“不客氣，我應該沒記錯吧？”林家棟問。
“沒記錯。”沈千顏嘗了一口，淺淺一笑，“還是那個味道，老板手藝保持得很不錯。”
“喜歡你就多吃點，我看你一直沒怎么動筷子呢。”林家棟說著，拿起公筷，“我再給你夾一塊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不下那么多，給別人留點。”
“哦，好，留點肚子，吃其他。”林家棟笑著說。
坐在林家棟對面的沈菟，全程冷眼看著林家棟對沈千顏獻殷勤，這么多年了，竟然還這么舔，沒出息。
“林家棟，你還是單身吧。”沈菟忽然直球發問。
“哎喲哎喲。”桌上的幾個男人都開始起哄，誰不知道當年沈菟愛林家棟愛得癡纏，“時隔多年，兔子妹妹是打算重拾勇氣，勇敢追愛了？”
“我嗎？”沈菟搖搖頭，“我長得這么寒磣，林家棟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我就是記得，林家棟不是一直喜歡沈千顏嗎？現在沈千顏離婚恢復單身了，他倆可以湊一對了啊，女神離婚降級，他現在也配得上了。”
話題又繞到沈千顏身上來了。
沈千顏抬眼去看沈菟，沈菟挑釁地回她一眼，然后看向林家棟，意味深長地問：“林家棟，你那么喜歡沈千顏，應該不介意她二婚吧。”
“啪嗒”一聲，安西晚直接摔落了手里的筷子。
“沈菟，你他媽有毛病吧？都什么年代了，還一直揪著別人離婚說事兒呢？離婚怎么了？離婚哪兒丟人了？你不就是羨慕沈千顏長得比你好看嗎？我告訴你，我們心里的沈美人永遠只有顏顏一個，你只是一起姓了沈而已，和美字可不搭邊，就算整容也沒有用，畢竟，能整的是臉，丑陋骯臟的心可整不了。”
“你……你怎么抨擊人容貌呢。”沈菟委屈。
“你少給我茶里茶氣的，你剛才歧視別人二婚的氣勢呢？”
安西晚恨不得擼起袖子和這個白蓮花干一場。
“算了晚晚，沒必要和她一般見識。”沈千顏拉了一下安西晚，“你繼續和班長他們喝酒吧，我出去透個氣。”
沈千顏說著，起身往外走。
外頭天已經黑了，空氣里飄著若有似無的燒烤味。
沈千顏用腳勾了一張橘黃色的塑料凳過來，剛準備坐下，忽然看到眼前出現一點猩紅的煙頭和一雙男士的皮鞋。
這皮鞋做工精細，一看就價值不菲。
“不是同學聚會？怎么先出來了？”是靳仲廷的聲音。
沈千顏驚喜抬起頭。
靳仲廷穿著黑色的西裝，西裝外披著黑色的大衣，整個人透著與這小餐館格格不入的矜貴味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沈千顏記得自己后來沒有把聚會的時間和地點告訴他，旦城也不小，他是怎么找來的？
靳仲廷往回指了指，沈千顏順著他的指尖看到了蹲在馬路牙子上抽煙的段明錚。
是啊，她差點忘了段明錚和她們一起來的，有段明錚那大嘴巴在，就算是去火星，也藏不住啊。
“里面結束了？”靳仲廷問。
“沒有。”
靳仲廷看到她臉上的失落，在她面前蹲下來：“怎么了？千里迢迢地來，結果不開心？”
他的語氣溫柔中帶著一絲循誘，讓沈千顏有一瞬破防，想把里面發生的一切告訴他，但轉念想想，算了，在他的眼里，這一切一定太過幼稚。
“沒事。”
“那還進去嗎？”他看著她，“如果不想進去了，不如，帶我去逛逛你們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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