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嘉沅也不知道那天的比賽是什么時候結束的。
她大腦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歡呼聲變成了掌聲，周圍本沒有人注意她，現在卻都向她投來艷羨的目光。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她只在乎孟琰是死是活。
可是……剛剛還倒在拳臺上的人，去哪里了？
霍嘉沅如同做夢，猛一睜開眼，竟然看到孟琰就站在她面前。
他滿身滿臉都是傷，只有那溫暖而堅定的微笑，讓她有幾分真實感。
“孟琰……”
“這是給你的。”他手里握著一塊獎牌。
霍嘉沅心頭狠狠一顫，她聽他說過，在地下拳場里，這種獎牌代表著最高榮耀。
這是他用命換來的東西。
孟琰一笑起來，臉上傷口也撕扯著疼，但他不怕疼，他只怕她的眼淚。
他抬手把獎牌給她帶上，像裁判舉起拳手的手宣布勝利一樣，他也舉起霍嘉沅的手，發出猛獸一般野性的歡呼……
霍嘉沅撲進他懷中，緊緊抱住他。周圍那些興奮激動的聲音仿佛要沖破天際，而她只想跟他永遠待在一座孤島。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人都離開了，霍嘉沅才有時間跟孟琰單獨相處。她小心翼翼為他包扎傷口，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她熟練多了。
她一邊包扎一邊落淚，沒有哭出聲，也沒有注意到對面那個男人深沉而火熱的眼眸。
“我……”許久，孟琰終于發出低啞的聲音，“我做到了。”
“嗯？”
“我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他輕笑，“我說過我會贏。”
霍嘉沅剛回去的眼淚又被他勾了出來。
“別哭別哭！”他慌忙抬手給她擦眼淚，說著跟上次受傷后一樣的話，“我一點都不疼。”
可是這一次，他比上次嚴重多了。
上次只是很淺的皮外傷，但這次他碰上的是路易斯，那個在拳臺上三拳就能打死一個人的路易斯。
這是他的生死之戰，也是霍嘉沅的鏖戰。
“孟琰，”霍嘉沅抽抽嗒嗒了很久，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但還是哽咽著斷斷續續說出四個字，“我相信你……”
孟琰的心一下子被什么戳中了。
這四個對他的分量不言而喻。
“真的，我相信你。”她抬眼看著他，“我不該對你有所懷疑，這段時間你是怎么對我的，我不是沒有感覺。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還有很多秘密，但沒有關系，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我也不會問的。”
“總之我相信你，不管你做什么，我……我都相信你！”
孟琰愣了許久，一抹微笑在他唇邊慢慢漾開。
他輕輕摟住她，另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腦勺，還沒等霍嘉沅反應過來，一個熱烈的吻便覆在她唇間……
霍嘉沅瞳孔驀然收緊！
她嚇了一跳，忽然一陣意亂情迷，先是下意識的推開他，可小手剛剛觸到他結實的胸肌，她就全然敗下陣來。
這種如夢似幻的感覺讓她仿佛身在云端，她有些羞怯，卻又舍不得拒絕。
孟琰的吻炙熱而激蕩，像是要把對她的所有熱情都灌注在這個吻中，他想把這一個瞬間變成永恒。
“我喜歡你。”他貼著她的唇，發出啞啞的聲音，“沅沅，不要離開我……”
霍嘉沅隨著本能點頭，她渾身都是熱的，每一個細胞都是熱的，每一寸皮膚，都被他點燃。
……
晚上，孟琰做夢又來到了那片戰場。
那里的一片狼藉，遍地血腥，都很像今天在拳臺上跟路易斯的那場戰斗。他踏著血跡一點點往前挪步，他甚至一度懷疑，這里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不斷喊著那些名字，那些曾經同他并肩作戰的人，都化作一縷青煙，從他身邊掠過。
“你永遠都找不到他們了！”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孟琰一驚，四處尋找，這才在霧茫茫一片中看到某個身影漸漸清晰。
“孟琰，你還想再殺我一次嗎！”
孟琰呆呆站在原地，有種被人剝離筋骨的痛楚。
血親之間的殘殺，大概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痛的事吧。他分明是他的骨血，卻要把槍口對準他。
孟琰嘴唇動了動，半晌，終于喊出那個字：“爸……”
在風華正茂的年紀，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他要跟自己的親生父親在戰場上對峙。
父親冷冷看他一眼，臉上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
“你殺了我，你也失去了一切。”冰冷的聲音環繞在他四周，“你什么都得不到，包括那個女孩！”
孟琰睜大眼睛，呼吸漸漸困難。
“你是個極端又脆弱的人，一場戰爭就把你擊垮了！你寧可在這里打黑拳也不愿意回到南洋面對一切！你有什么資格跟那個女孩在一起？你能給她幸福嗎？”
孟琰拼命搖頭，他想反駁，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沒有能力給她幸福！”
“她是只高貴的天鵝，而你是陷進泥潭里的狗！”
“你和她在一起，她會被你拖累的很慘很慘！”
“不是——”孟琰大吼一聲，猛地從夢中驚醒，渾身冒著冷汗。
時鐘剛好在這時敲響，指針指在凌晨四點鐘，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位置。
孟琰定定神，沖進洗手間使勁兒用冷水洗臉，冰涼的感覺消不掉炎熱和煩躁，過了很久他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走出去，看看霍嘉沅。她躺在沙發上，睡得很熟。他走過去給她蓋好薄毯，她一睡起覺來就是這樣，小腳總是亂蹬，睡姿也不怎么好看。
孟琰輕笑，綁著繃帶的手輕輕掠過她的發，她動了一下，不知夢到什么笑的很開心。
而他心房最柔軟的某個地方感到陣陣痛楚。
是啊，他一身的秘密，有什么資格給她幸福？
雖然不知道她的底細，但他能看出來她是個從小到大都被保護的很好的女孩子，她要找的伴侶應該像那個蕭榮，而不是他這種人……
孟琰鼻尖有些酸澀，輕輕吻上她的額頭，拿起手機發了條消息。
這一次，他要親自護送她離開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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