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鐵血小千戶 > 0151 赤裸裸的威脅
  于是方才侍候蕭文明和董婉青的那個龜公被推舉出來,點頭哈腰地走了過來,問了一句:“東家少爺,這位大人要讓我們關店三天,卻不知東家這邊有何主意?”他還是沒有完全認清董婉青的身份。

  董婉青剛剛被蕭文明罵了兩句,心情正差,這龜公現在又來招惹她,自然等不到她的好口氣:“下人的事情還要來問主子嗎?你們平常是怎么辦的?現在就怎么辦好了。”

  有這話就行了。

  那龜公趕忙賠了兩句,便又退了回去同其他的龜公、老鴇商量了一番。

  之后,他們隨即行動起來,將仍舊逗留在此處的賓客逐一勸走——幸好現在是白天,還沒到生意最好的時候,在此處的客人總共也不過七八桌、十幾個人。

  他們今天看過了熱鬧,也確實到了該走的時候,暖香閣又十分實惠地免了他們點下的酒水錢,他們便趕緊離開了此處,一刻也不愿多逗留了。

  勸走了賓客,龜公們又趕緊把門關住、插上了門板,讓原本十分熱鬧的暖香閣,眨眼之間就變得異常冷靜。

  見這些人辦事還算麻利,桑淳元點了點頭,又吩咐道:“你們這些龜公、老鴇,平時最愛撥弄是非,這里也不用你們伺候了,全都回去給我閉門思過!”

  “是,是。”立即有老鴇答應道,“閉門思過是沒差,可能不能讓我們把這里全都掃干凈了再走?否則上頭要是罵起來,非得罰我們的錢不可呢!”

  桑淳元并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陰狠地瞟了他一眼。

  一旁的任當思心領神會,立即怒斥道:“你們都聾了嗎?總憲大人的話你們聽不見嗎?還不速速與我退下!要是膽敢慢走一步,少不了一頓好打!”

  聽了這話,聒噪的龜公和老鴇們,立即是噤若寒蟬,如鳥獸散一般離開了暖香閣,不知貓到哪里去了。

  眼看這一場糾紛算是平息了,任當思十分知趣地走上半步,拱手請示道:“桑總憲,此處太平無事,卑職就先退下,繼續巡邏金陵去了。”

  桑淳元對任當思依舊是無話可講,略微點點頭,算是同意,便不去管他了。

  任當思如蒙大赦,趕緊帶著手下的弟兄,卸下一塊門板便魚貫而出,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臨走之前,他還不忘扭頭看了蕭文明一眼,眼神似乎是在叮囑他:“桑大人可不好說話,一切都要謹慎小心。”

  送走了任當思,桑淳元果然就拿蕭文明說話了。

  只見他用冷若霜劍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蕭文明好幾遍,半晌才開口說道:“蕭千戶,你我都是熟人了,我且不追究你擅離職守的職責。但是你冶游妓院,實在是有失官體,要是平常,我替你遮掩幾句也就過去了。可今天鬧出這么大的糾紛,這么多雙眼睛都看見了,我要是再一味地包庇,就怕是說不過去了……”

  好一個桑淳元,說話果然是滴水不漏!

  他分明是想用這件事情來打壓蕭文明,可話里話外,卻顯得自己十分的無奈——當官當到他這個份上,也算是有了一點境界了。

  蕭文明蒞臨金陵城,原本就是來找桑淳元的,卻不想竟然會和他在暖香閣這所青樓之中見面,著實出人意料。

  因此面對桑淳元的質問,蕭文明愣了一愣,心里盤算著應當怎樣說,才能做到無懈可擊。

  誰知蕭文明這一停頓,竟讓桑淳元覺得蕭文明是理虧了,不敢回答自己的問題。

  本來嘛,蕭文明這張巧嘴平素就好像利劍一樣,何曾饒過別人一字半句?今天卻閉上了,也算是實屬難得。

  因此這桑淳元更來得及,連珠炮式地說道:“蕭千戶,原本今天我是不愿來的,但是聽說你和犬子發生了糾紛,才匆忙趕來。犬子這邊固然有它不對的地方,我已經教訓過他了,可蕭大人這邊的做法是不是也有待商榷呢?別的不說,光是出入花街柳巷這一段,其實就與官體不合。這年頭禮崩樂壞,原本遇到這樣的事情,本官遮掩一下也就是了,然而今天這事鬧得太大,這么多人親眼所見,想要遮掩,恐怕就沒那么容易了。”

  這話聽起來說得冠冕堂皇,并且做盡了好人、說盡了好話,但實際上不還是想要處罰蕭文明嗎?

  因此蕭文明不以為然道:“總憲大人這么說就有些言過其實了吧?剛才桑大人放了那么多人走,這里頭難道就說沒有別的在職官員嗎?我看也不盡然吧?”

  蕭文明這話相當于給自己提了個醒,難道桑淳元剛才故意清空暖香閣,其實是別有所圖,是為了自己采取進一步的行動做準備嗎?做出這種事情真像是桑淳元的作風。

  面對這樣一只老狐貍,自己可得加倍小心,否則中了他的圈套和陷阱,恐怕就難以自拔了。

  蕭文明心思一多,一句話沒有接上來,立即就被桑淳元抓住了話柄:“看樣子,蕭千戶也是知錯了。既然知錯了,那本官就不嚴加處罰了,只是向朝廷申報罰俸半年,以示懲處而已。據我所知,蕭千戶并不靠這幾個俸祿銀子過活,罰俸半年,不過是九牛少了一毛而已,也好在百官、百姓面前說得過去了。”

  桑淳元這話說的還真是沒有錯。

  因大齊太祖起于寒微,因此對官員的待遇規定得十分嚴苛——一個七品官,一年的收入,不過五十兩銀子而已,大抵是兩三戶中的人家一年的支出。

  這個收入看似不小了,但既然是當官的,那平時的開銷也大,就這點銀子還不夠自己的窮親戚打秋分的呢!

  因此久而久之,官員的俸祿銀子也就是個擺設而已,朝廷上下就沒有幾個當官為宦的,是靠著朝廷的這點俸祿過活的。

  蕭文明也是一樣。

  原本靠著朝廷這些時有時無的俸祿和軍餉,他和姐姐蕭文秀,以及臨海屯的老少爺們們,就連西北風都快喝不起了。

  迫于無奈,蕭文明只能另找賺錢的法門,然而他這么一找居然是門戶洞開。

  先是刊印、售賣圖書,后來又是開埠通商,一個月賺的銀子最少的也得有五六千兩,多的時候能達到上萬人之巨。

  有這么多銀子入袋,對于朝廷發下來的幾十兩銀子一年的俸祿,蕭文明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別說是罰一年,就是罰個十年二十年,罰到蕭文明死了,這點銀子也不夠他看的!

  但是對于同桑淳元這樣的人對陣,是不能露出任何破綻的,更是不能落半點下風。

  就好像一位高明的棋手,每下一步棋,往往都能考慮到之后的十幾步二十步,天知道張淳元這簡簡單單的“罰俸半年”,不知后頭又會留下多少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后招呢!

  蕭文明正想著如何挽回,這時卻聽溫伯明說道:“桑大人怕是弄錯了吧!我這位蕭兄可并不是來暖香閣里尋歡作樂的,是我這兩天偶感風寒、起居不便,才特意派人請他過來接我來的,還請蕭大人明鑒。”

  桑淳元眉頭一皺:“你這樣說法有何憑據?”

  溫伯明坦然回答:“不用憑據,總憲大人不是親眼所見嗎?蕭兄既沒有請暖香閣內的姑娘相陪,又沒有點什么酒菜,身邊還陪著董大小姐,怎么可能是來玩樂的?”

  姑娘,蕭文明當然是不可能會叫的;

  酒菜呢,確實是隨意點了一些。

  只不過暖香閣廚子上菜的進程,被桑忠昌這么一鬧,便也打斷了,讓蕭文明的桌子上空空蕩蕩的,干凈得好像一面鏡子。

  因此溫伯明的話,屬實是無懈可擊。

  桑淳元想要反駁,卻又不知如何反駁,卻問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這樣跟本官說話!”

  桑淳元擺起江南道主管的架子來,卻并不能嚇到溫伯明。

  只見這位江南名士,十分瀟灑地拱手作揖,自我介紹道:“在下溫伯明,一介寒生而已。總憲大人自然是不會認識我的。”

  桑淳元怎么可能不認識溫伯明呢?

  溫伯明的詩詞書畫、聰明才智,可謂是遐邇聞名,作為從蘇州知府任上升官上來的桑淳元,他要是不認識溫伯明,反倒是咄咄怪事了。

  更何況,溫伯明的老爹還曾當過戶部侍郎,在蘇州府也算是位極有名的人物了,每到逢年過節或是生日壽誕的時候,桑淳元往往要派出專人或者親自走一趟,去向溫伯明的老爹賀禮。

  在此過程中,桑淳元似乎還同溫伯明有過幾面之緣。

  因此知道溫伯明底細的桑淳元立即反口說道:“哦?原來你就是半松先生溫伯明啊!久仰久仰。不過據我所知,你也是有舉人功名在身的人,怎么也不知檢點,跑到這暖香閣來做事?還說自己受了風寒,可見你在此處居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尋常才子尋花問柳、賣弄文采,本官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像你這樣嫖宿娼妓,實在是有辱風化,本官豈能輕易放過?”

  桑淳元的這幾句話,已經屬于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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