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鐵血小千戶 > 0122 三易其稿
  正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一點,蕭文明對于走通毅親王這條門路,其實并沒有多少信心。

  但是溫伯明這邊卻是胸有成竹。

  他說道:“好比毅親王這樣的人物,跟他巧言令色是不會有用的,只有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把道理講明白了、講透徹了,再情真意切地拜托兩句,才能夠把他打動了。”

  溫伯明一邊說,一邊十分隨意地坐到了蕭文明書房的書桌前,將已經半干了的墨重新磨勻,提起一只毛筆,展開一張宣紙,便逐字逐句地寫劃了起來。

  只見他寫道:如今朝廷疲敝、設計堪憂,北有戎羌襲擾已呈糜爛之勢,南為賦稅要地必不可有半分禍亂。倭寇雖小,卻如疥癬之疾,倘若不能立即醫治痊愈,則必皮開肉綻,釀成大忌,故不可不除也!“

  如此這般,溫伯明將倭寇之亂消滅的必要性,以及計劃中消滅他們的手段,逐一寫了個清楚,并且著重鋪開同倭國通商的打算。

  第一,倭寇千里迢迢而來襲擾中原地方,所謂的不過是一個“財”字,只要同他們通商,他們有正經的辦法可以賺錢,自然也就不會去把腦袋別在腰帶上動武了。

  第二,現已查明,倭國國內也同樣是大亂之局,其中不少諸侯,也正謀求同大齊朝通商的機會。這樣不但可以賺取大筆利潤,同時可以積攢物資,壯大自己。因此通商之權,在倭人眼中,可謂是奇貨可居,完全可以以此為挑撥離間之計,用倭寇去打擊倭寇,倭寇之亂自平。

  第三,倭國盛產黃金白銀,而朝廷現在正是用人、用錢之時,同外國通商,同樣可以賺取大量的黃金白銀,正可以用于擴充軍備。寫上這一條,蕭文明已經做好了準備,多少是要在自己賺取的利潤里分出一部分給朝廷的,這算是買平安的錢了。當然了,這筆錢肯定是要比經過市舶司層層盤剝所交出去的利潤要少得多了。

  第四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蕭文明才是最好的同倭國實現通商的人選。以大齊朝的名義實現通商,那規格就太高了,要統籌朝廷各大衙門,又或許有御史言官出來講話,沒個兩三年是絕對辦不下來的。

  可要是轉而委托蕭文明進行通商,這一切就要簡便多了。

  萬一朝廷政策有所變化,需要調整通商的條例,那讓蕭文明朝令夕改都是可以的,這就是俚語俗話所說的“船小好掉頭”的道理。

  此外,蕭文明好幾次出手誅殺倭寇,在倭寇之中已然有了威名。倭寇聽了他的大名,怕是要嚇得尿褲子,誰敢在做生意的時候騙他?這不是嫌自己命太長嗎?

  因此,這無論如何,要比從朝廷中樞里派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昏頭官過來要強的多!

  溫不明書生意氣,一篇文章寫得文不加點,蕭文明接過一看自然是贊嘆不已。

  可溫伯明自己看了一遍,卻是眉頭緊鎖、大搖其頭:“這篇文章寫的太客氣了。毅親王的為人,天下想拍他馬屁的人不知多少。文章這樣寫,反而顯得太過諂媚。像這樣丟了風骨,毅親王他老人家也未必會賞識……這篇文章,學生竟從一開始就寫岔了!”

  溫伯明越說越是氣餒,忽然站起身來,一把搶過蕭文明手里拿著的稿子,雙手扯了個粉碎,扔到一邊坐下來又重新提筆寫了起來。

  他新寫的這一篇稿子,道理還是那些道理,但語氣就要隨便了許多,好寫得好像是家長里短隨口提起一樣,頗有幾分循循善誘的意思。

  這一份稿子,蕭文明讀起來十分輕松暢快,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毅親王老爺子讀起來,想必也會覺得十分親切。

  然而溫伯明校對了一遍,又覺得不滿意,喃喃說道:“蕭兄只同意親王有過一面之緣而已。寫得如此隨便,反而做作不自然,難保不會被毅親王看出馬腳。”

  說著,溫伯明又將這精心寫成的一篇稿子扯了個粉碎,扔到廢紙簍里去了。

  蕭文明看著都可惜。

  溫伯明可是名動江左的大才子!

  他詩詞書畫,無一不精,光這寫就這篇文章的一筆好字,序文、題跋、墓志銘——那是有人是要花大價錢的潤筆來請他寫的,而溫伯明有時候都懶得搭理他們。

  而方才那精心寫成的兩件稿子,洋洋灑灑數千字,這樣的篇幅要是拿出去賣,小說也能值個一二百兩銀子。

  而這兩篇已經是很不錯的文章,就這么被溫伯明毫不吝惜地撕成了碎片,那就相當于把一二百兩銀子直接扔到河里去,“咕咚”一聲聽個響,掉到水里就不見了……

  這樣的行為別人看來非常可惜,說不定腸子都青。

  然而在蕭文明看來,卻顯得十分正常。因為溫伯明的脾氣,蕭文明是最了解不過的了。

  這位溫先生原本就是個小心眼的讀書人,而在作文寫字方面更是像犯了強迫癥一樣,有時候自己寫的稿子分明沒有寫錯,只是一點一劃寫得有些不滿意了,便索性從頭再寫。

  而這篇寫給毅親王的稿子,原本尺度就很難把握,寫的太嚴謹了——未免疏遠;寫的太隨意了——又似乎不當一回事兒。其中的力度極難把握,也難怪溫伯明會這樣反復斟酌、反復推敲了。

  終于,第三篇稿子寫完了。

  這篇稿件寫得卻是見微知著,寫成了一封回信的格式。

  一開始,就說毅親王之前給蕭文明的那一封信,蕭文明已經收悉,并且已按照毅親王的指示,調整了自己的行為。于是,蕭文明便順水推舟,將如何處置活下來的倭寇的事情,向毅親王匯報了一番,這樣也就順理成章地把話題引到了同倭國通商的事情上。

  這一番鋪墊就顯得十分自然親切了,從私事出發又到公事入手,最后又回到私事,可謂是順理成章、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了。

  這一稿,不僅蕭文明看著天衣無縫,就是溫伯明讀來也十分滿意,欣慰地說道:“不是學生夸口,就這篇文章,即便是狀元之才、龍鳳之姿,也未必能寫得出來。來,蕭兄且把稿子給我,我要……”

  蕭文明唯恐溫伯明又將這一稿給撕毀了,忙問:“溫先生想要做什么?這稿子寫得好得很,可別再扯了!”說著,他已將稿子藏到了身后。

  溫伯明見蕭文明這副小氣的模樣,趕忙解釋道:“蕭兄盡管放心,這一稿我也覺得滿意,只是個別句子詞匯需要再斟酌一下。我再改一改,重新謄清,便可交到毅親王那里去了。”

  溫伯明擅長各種書體,尤其擅長狂草——一筆字,寫得那叫一個龍飛鳳舞、寫得那叫一個汪洋恣肆。

  然而這一篇文章溫伯明顯然是用了心的,一改原本的狂放的書法,敢以異常端正雋秀蠅頭小楷,一筆一畫寫得一絲不茍,光看這一筆賞心悅目的字,甚至不用去看文章的內容,便知道,這乃是一篇絕世好文。

  因此蕭文明止不住地感嘆:“多虧有溫先生幫忙代筆。否則就是把我榨干了,我也寫不出這樣一篇文章啊!”

  “那倒未必吧。我也不過是越俎代庖而已。蕭兄一本《三國演義》,一本《水滸傳》寫來也是蕩氣回腸、膾炙人口,這樣的書,我斷斷是寫不出來的!”

  一提這話,蕭文明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這兩本書,哪是蕭文明寫的啊?說難聽些就是他抄襲的!

  憑著自己在讀書時候背下的一些千古名篇,蕭文明還能同溫伯明平時,談一談詩詞歌賦,可論起真正的文采,蕭文明給這位半松先生及鞋都不夠格,又哪能經得起他的贊揚,便趕緊扯開了話題。

  其實溫伯明對自己的這篇文章也十分欣賞,蕭文明只說了半句,他便又把話題重新引了回來:“學生平日吟風弄月,寫的盡是些酸腐不堪的無用文字。今日這篇文章,終于是經世致用,總算也不枉我十年苦讀了。”

  是啊,讀書是為了明理,明理是為了修身,修身是為了齊家、治國、平天下。

  溫伯明讀了那么多的書,雖然自稱是什么閑云野鶴,但終究有一顆報效國家、建功立業的雄心。

  只是因為如今朝廷崩潰、官場腐朽不堪,溫伯明這才不肯以察察之身,入那荒唐無聊之事,行那豬狗不如之禮。

  而今日溫伯明終于可以靠著蕭文明,可以做一些保境安民、富國強兵的實事,也算是了了他平生的夙愿了。

  既寫好了書信,蕭文明就要送他到洛陽的毅親王手里。

  古代沒有網絡、沒有電話,就連無線電報這種已經落后的“科技”都不存在,想要傳遞一份書信可并沒有那么容易,只能依靠人走馬拉地親自夾帶。

  至于飛鴿傳書這種玩意兒,要多不靠譜就有多不靠譜,根本就不能用來作為常規的傳遞手段。

  寫給毅親王的這份書信十分的重要,蕭文明不愿有半分的疏忽,便派出手下三個頭目之中辦事最為麻利胡宇和最小心的張俊,讓他們二人結伴而行,一定要將書信,安然送到毅親王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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