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袁一臉慌張，立即搖頭說沒有。
但隨即，像是又想到什么，改口說“害怕，想回家找長輩商量”。
他這前后矛盾的表現，更讓龍眼覺得其中有貓膩，立即將人提溜著去找胡老大。
小袁被小五毫不客氣地扔到胡老大面前，小袁壓著眉眼，暗暗攥緊了五指，沒有抬頭。
胡老大輕笑著，語氣溫和地叫小袁起來，還親自上前攙扶。
“哎，你們一個個都是孩子的長輩，這么兇做什么。有什么話好好說，別嚇著孩子了。來，小袁，別怕，先喝口水，跟叔叔說說，你到底為什么想趕回家找你母親和爺爺。”
小袁的爺爺曾是大學有名的教授，災后很長段時間擁有相當威信，組織他們那幢樓附近的居民加固房屋抗災，還自學了不少求生知識。在很長一段時間，成為那附近一片兒的向心力。
同時小袁爸爸也是個能人，是袁爺爺組織實踐的話事人，很受居民們的信賴。
他們一家的情況被留下來其實是迫不得已，因為當時袁爺爺剛做完大手術，不適合長途跋涉，加上當時的袁爸在外地，袁媽就想等著丈夫來了一起走。這一拖下來，就撞上了極寒時期，錯過了好幾次機會。
并不是人人都能像衛家那樣有機遇，隨著環境日益惡劣，城市里的幸存者人員結構發生變化，孩子和老人越來越少，更多活下來的都是青壯年時，社會秩序變得搖搖欲墜了。
老人代表著人性底線，孩子代表著生存希望。這兩種人群的存在，是人類社會的重要基石。失去了，人類社會崩潰掉，那就不叫“人類”的社會，那就真的淪為叢林世界，野獸法則。
即時，人類只為生存而生存時，就真正回歸為獸群，弱肉強食，啖食同類，再無倫理道德可言。
小袁的爸爸就是在一次組織集會，商議挖掘物資分配時，被人暗地里拱火搗亂，沖突時受了小傷。之后接連不斷的沖突，傷勢缺乏消炎藥不斷惡化，最終身體垮掉，被人一拳擊倒后再沒有站起來。
小袁看著胡老大，眼底壓著沉沉的仇恨和憤怒。
最終卻說，“我，我是真的想回家找媽媽和爺爺商量，我不確定……”
“不確定什么？”龍眼暴起低喝，一腳踩在小袁手上，用力一輾骨骼咯咯作響，疼得小袁低嘶，旁邊的胡老大并沒阻止，“你再不說，我們就去叫你的寶貝妹妹了。許久不見，小妹似乎又長漂亮了不少呢！”
話聲未落，周圍的男人們發出低低的壞笑，宛如群魔鬼叫。
小袁瞬間全身緊繃，青筋布滿額角，咬出一口腥咸的血氣，抬頭狠狠瞪了龍眼。
龍眼喜歡拱火，帶著幾個死黨是胡老大手下最愛出風頭的前鋒，平日是整個幸存者聚居地里最囂張無恥、毒辣卑鄙的人。損在他手上的人不知凡幾，小袁媽媽都差點兒落他毒手。
小袁立即著急起來，“不，你們別找小妹。我，我說……”
“我，其實我去他們廚房要吃的時候，聽到他們的炊事員說，要給修船廠那邊加餐，因為去了三個新人，全是壯男，消耗不小。”
聞言，想要投誠的一派人立即嗅到了好處，“三個新人？不會就是之前被船帶走的那三個吧？”剎時所有人都激動起來。
還給弄吃的，說明這是要養著啊！那多半不是送去處決了。
“你騙人！”龍眼瞬間感覺到不對勁兒，低喝一聲，吵到了附近睡覺的人，那些人都紛紛朝他們這方瞧。
胡老大立即喝止了龍眼，讓小袁繼續說。
小袁心下冷笑著，口氣更急躁了，“我沒騙人。之前他們帖的通知里就說了，他們需要技術工人。我記得被帶走的張叔就是電氣工程師，是電力公司的老員工了。另兩個，我聽有人說也是工程技術方面的專家。”
“他們這種肯定是已經被挖掘隊收成自己人了，每天做工都有好吃的。我還聞到油味兒了，可香了，好像是……像是豬油！”
男人們一聽，本能的騷動起來。
天知道天災兩年多來，他們連豬都沒見過跑，哪來的豬肉呢！
這下男人們低叫起來，“胡哥，他們居然有豬油吃！他奶奶的，咱們整天只能喝沒半點兒油腥子的破海帶湯，他們居然可以吃豬肉。”
龍眼的眼珠子一轉，立即改口，“胡哥，他們物資肯定很多，咱們要是能干好這一票，就能再擴大隊伍了。現在水里都是魚肉，也許還能撈著去內陸換點更好的東西。胡哥，干了吧！”
干他媽個屁！
胡老大沒有答理激進的龍眼，心說官方的武裝力量可不是一般的強，之前似乎跟境外勢力拼殺，又是戰艦，又是大炮的，他們一個小小團伙兒今兒搞了官方，明兒個戰艦開過來，他們通通都要就地正法。
軍事法庭，那可不是普通的民事法庭好不好！
媽的，這些蠢貨沒點兒常識！
小袁不管男人們說什么，急道，“你們想知道的我都說了，該放我走了吧？我還想回去接我媽和我爺爺。”
龍眼立即威脅，“去個屁！你小子是不是蠢，不怕等你走了，我們占了這片地兒，你妹妹到時候不想也得跟著咱們了。哈哈哈，大家說是不是？”
男人們跟著起哄，那話骯臟無恥沒人性的話嘖嘖而出。
小袁聽得睜大眼，突然一低身，就往人群外鉆去。
男人們大手一伸，就把他抓住了，他又急又氣，嘶聲大叫，“來人啊，殺人啦！這些人想要打動官方挖掘隊，大家趕緊報……唔唔唔！”
他的嘴立即被人捂住了，但同時也讓那些半睡半醒的普通幸存者都驚醒過來，看著胡老大這群人，眼露驚疑。
小袁一口咬下捂嘴的大手，叫道，“之前離開的人都被招入工程隊，成了挖掘隊的隊員啦！每天好吃好喝的，只要有技術的人都能謀一份工作，有了工作就有吃喝。”
“他們想要獨占資源，才胡亂傳那些人被殺掉了，他們就是想獨占進挖掘隊的機會。”
“小袁，你說真的！”一個青壯年漢子重喝一聲，帶動了所有普通人的情緒。
“放手，放手，我要告你們！獨眼龍想要打動挖掘隊，你們快去告訴夏隊長，立了功就能入隊。”
“臭小子，你再敢胡說八道，我現在就結果……”
然而龍眼的殺手沒能落下，就被胡老大一巴掌拍開，將小袁救了下來。
這一下，胡老大站起來時，帶著身邊一批親信也站了起來，與龍眼等打劫派形成了對峙之勢。
小袁還在嚷嚷，“獨眼龍你休想阻止我們，我們可沒有坐奸犯科，沒有吃肉，我們都是清清白白的。我們可以入隊，進官方的庇護所，你就是不想我們占了你的機會和名額，你就到處亂說官方殺人，你才是騙子。”
小袁的話，瞬間解開了所有人的疑慮，也讓龍眼成功地站到了多數人的對立面兒。
胡老大心頭那最后一根壓死駱駝的稻草落下了。
“龍眼，你太過份了，連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枉我一直把你當兄弟，一直勸著你收斂些，不要太肆意妄為，你還是不聽。你……”
“胡哥，你說什么？你之前招集咱們過來探官方的底，可不是這么說的？”
胡老大腰桿一挺，道，“我可沒讓你欺負孩子，沒讓你去搶劫官方。我們是來探消息，了解情況的，不是來打劫的。我難道說錯了，大家來評評理，我來之前是怎么跟大家伙說的？”
這時候，沒人會反水胡老大的話，胡老大的確從來不會出口說害人的話，全是龍眼這些激進的打手派自己“誤讀”行兇。
現在他站在多數人的立場，阻止小五，就算有人心里不憤，也不會在這時候站出來反對他。
這就是真正的老奸巨滑，江湖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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