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師的家就是普通的單元樓，看年陳少說也有三四十歲了。
九十多平的空間，放在那個年頭也是妥妥的大戶配置，讓人眼紅的了。放現在，就跟夏可蘭和衛海洋一起置辦的小躍層比，那就是老古董了。
來開門的是陸師，穿著厚厚的軍大衣，須發幾近全白了，一笑起來那滿臉的褶子也沒有減損那端正五官里的英氣和俊朗，父子間似了五六成，讓人毫不懷疑他們的血緣關系。
開口招呼他們時，聲音洪亮，氣勢十足，讓人感覺到了大領導特有的官威。
夏可蘭敏銳地感覺到熱絡的陸師在接過她手里的見面禮時，目光迅速而準確地掃過了她身后的衛海洋，點頭示意，也沒著急親近，先客套地引他們進了套二之一的一間暖房。
“平常家里只有小宇他媽媽在，就只通了一間暖房，有點小，讓你們見笑了。別拘束啊，隨便坐。”
屋子其實不小，其實是床小，大概就比行軍床大一點，一米二的樣子。屋子做的是地暖，眾人席地而坐，圍坐在一張一米見方的小桌子，上面已經放著瓜子花生糖果，還有盤切開灑了些白糖的番茄。
只是當下并非產番茄的季節，這番茄的皮肉眼可見厚實，內里的果瓤兒都看不到化子的成熟度，還是硬梆梆幾乎全實心的狀態，但眼下這個季候能看到紅色的番茄，已經不是普通人的水準了。
這一桌子，放在去年夏天時，都是極其不起眼兒的存在，誰能想到翻了個年，就成了極少數家庭的特權了。
“來來，別客氣，吃瓜子。這也是過年時剩下的，小宇媽都舍不得吃，就等著他回來了。”
陸師很熱絡，倒是陸靖宇不知是近家情怯，還是懾于父親的威壓，變得很乖巧，父親一個指令他才一個動作。
夏可蘭瞧著有些意思，接過了遞來的番茄，吃了一口，就被酸到了。
男人們笑起來，氣氛變得輕快了幾許。
她環顧四周，那小床尾上立著一個書柜，玻璃門里放著好些獎杯、勛章，還有少年合照，床頭上的書桌干凈整潔，放著個可以做電燈的地球儀，與小床正對著的是一個對女孩來說太小了的衣柜。旁邊還有一個五斗柜，上面放著打地鋪用的棉被。
她問道，“陸師，這是小宇的房間吧！他得了很多獎呀。”
陸師一聽人夸兒子，就忍不住謙虛起來，三兩句后，話題就轉到了衛海洋身上。
他神色間的欣賞溢于言表，“我看過海洋在伍時的資料，那得的獎和章可比咱家的臭小子能耐多了。”
男人們開始就功勛獎杯問題，展開了專業討論，或者說是互侃。
夏可蘭借口方便，溜去了廚房。
“蘇阿姨，我來幫你忙吧！他們男人聊軍隊里的事兒，我不懂，也插不上嘴兒，還是跟您說說話。”
蘇琴性格有點靦腆，笑了笑，溫聲搭話，不動聲色地詢問著夏可蘭和衛海洋的情況。
夏可蘭沒有隱瞞什么，將兩人相識的前因后果，組合家庭的關系，朵寶的存在，以及當前家庭狀況，都一一說明。
蘇琴從最開始的淡漠隱忍，到后面看到夏可蘭手機里的朵寶視頻時，整個人都慢慢放松，情緒也顯露出來。
“阿姨，以后有機會，也歡迎你們來福城玩。這樣，朵寶又有一個疼她的奶奶了。”
“奶奶啊！”蘇琴喃喃著，心頭一陣激動，眼眶就紅了，忙別臉去拭。
夏可蘭遞上一張紙巾，笑著說，“還有木耳，這可是好東西。小宇和海洋都挺喜歡吃涼拌木耳的，剛好我們這次任務有搞到一些辣椒，我給他們做個油潑辣子，改善改善口味。”
蘇琴看著夏可蘭熟練的動作，眼底浸出更多的濕意，有遺憾，有愧疚，有慶幸，更多的還是心結得解的放松和滿足。
兩女端著大盤的食物進門時，男人們已經認真地聊起了出行路上的種種見聞，以及新年的工作計劃安排。
陸師說，“全民開放狩獵這個點，我們曾經討論過，但上面當時為了維穩是拒絕全面開放的。這個箭矢，在古代放著就是最重要的戰略軍需品，一旦放開就是個極大的安全隱患啊！”
弓箭這種東西本來就屬于重要的管制物品，災前購買都有很多要求。
“這要是放開了，人人都能逮著一把弓到處倏倏亂射，那豈不亂套了。”
“唉，沒想到陵城已經放開了。”
其實這個狀況，夏可蘭當時看到也非常震撼，他們自然私下里也請教了官方獵隊的隊長，還有王秘書。
衛海洋說，“大官方那邊軍警力量充足，監管技術到位，全開放的話也是他們考量過管理實力的。而且狩獵和捕漁打撈一樣，也是有時間限制的。他們暫定了一個月的狩獵期，試行之后再總結各方面的情況和意見，再進行改進。”
陸師聽著點了點頭。
陸靖宇口氣積極提議，“爸，我覺得咱們可以試行發放狩獵牌照，像監管出租車、網約車一樣，局部推動。”
陸師沉吟思考，蘇琴打斷了他們，提醒吃飯時間不要談公務。
父子兩相視一笑，招呼入座。
陸靖宇已經拿起筷子去挑涼拌木耳了，黑色的耳片小而肉厚，在水里焯一下去掉生味，灑上芝麻小香蔥粒、蒜葺、辣椒面，再被熱油一淋，辣椒和蒜末的獨特香味，交織著熱油炸出的蔥花香，簡直就是神仙美味兒。
“嗯，我的天，我多久沒吃涼抖木耳了。現在調料都沒了，食堂飯菜都是清湯寡水的感覺，肉吃多了都沒這口香辣味兒解饞啊！”
到底是蓉城人，豈有不吃辣椒的。就夏可蘭所知，辣椒的存貨從天災之后，已經成了天價。
陸師立即喝斥兒子，“有客人呢！你哥都沒吃上一口，就給你挑完了。”說著直接伸手端盤子，就放到了衛海洋面前，這偏心偏得明目張膽，很有爸爸的特色了。
夏可蘭笑著看父子三人斗法，身邊的蘇琴一個勁兒往她碗里夾菜。
還道，“小夏，你是生養孩子的人，平日最辛苦。多吃點，別跟阿姨客氣啊！”
夏可蘭發現，蘇琴只敢偷看衛海洋，全程都沒敢搭一句話。
只有當衛海洋碗里的飯空時，蘇琴忙伸手接過碗去盛飯，那種終于逮著機會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一頓團圓飯在陸靖宇和夏可蘭的搓合下，算是圓滿完成了。
飯后，兩個大男人被趕去廚房洗碗，蘇琴舍不下跟兒子們相聚的機會，也去了廚房。
夏可蘭留下陪老爺子品茶。
陸師又繼續了之前的話題，“可蘭，依你看，這個狩獵的計劃該怎么推動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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