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長勝說的正是那身上有刺青的人販子，背后的大勢力組織。
“咱們當地的藏教師傅們，一直恪守教義，從來不會對咱們普通老百姓出毒手。”
“那些刺青客出現時，第一個就向師傅們出手。”
“有一位苦行僧常年在一家人那里歇腳，傳經，跟那家人關系非常好。那家養了百頭羊，天災下來雖然死了不少，但在極熱降臨時，還有幾頭活著。那群該死的喪天良的東西啊，就為了那幾頭羊，生生地把一家大人給刮了，還搶走了孩子……”
“師傅知道之后，一人去魔域救孩子，孩子救回來一個，那師傅……那師傅手和腳上的肉都刮沒了。你們進城時應該能看到一座石塔，上面掛著新的輪回幡，就是村民們為紀念這位苦行僧師傅給搭的。”
老人抓著地上的石土，手背的皮膚黑紫皸裂。
“咱們也不是沒反抗過，可是那些刺青客在治安辦里似乎有人，治安隊的人來抓人時，把我們和他們的人都抓了起來。事后調解調解，又都放出來。”
老人說得咬牙切齒，仿佛一切仍歷歷在目，“我們不服啊！鐵成帶著大家去討公道，沒想到晚，那些人就對我們家實施了報復，放火燒了咱們的房子。你看到的那屋子那么破，都是大家幫咱們重新搭的。”
夏可蘭聞言，難以克制地睜大了眼，雙拳微顫，渾身緊繃。
難怪他們當初看到那房子時，感覺比周圍多數屋子都要差很多，又破又小，明明那里地基平整，很適合建一幢大石房，因晚上天黑都沒發現地基處是被火燒過的。原來這看似古怪之處，都是惡匪報復的結果。
難怪，當時孩子被搶時，當地人明明憤怒，卻沒人敢施手相救。因為那明顯是外地人的孩子，他們要是管了閑事，回頭就得落到自己孩子頭上。
難怪嚴鐵成會對他們跟刺青客做對一事，默默如深，不欲多言。只是一再警告他們，小心被報復。
他們并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反抗之后看到了真相。眼下他們還有妻兒要保護，只能暫時妥協于匪、民共存的方式，暗中尋求援助。
聽到這里，夏可蘭俯身將老人扶起，低聲問，“你們有派人出來求援吧？”
老人一聽，眉眼劇烈顫抖著，一雙滿是斑駁的手緊緊抓住夏可蘭。
夏可蘭肯定了心中的想法，說，“我們來時的路上，發現干河床上，公路之下，裂谷之中，有犧牲的同志。”
氣氛變得更加低靡。
兄弟倆想起之前夏可蘭發現的那些干尸，各種各樣的死法，幾乎都是人為殘害。
無人區的探子為了阻止城民們上報，在外布了多少眼線，可想而知。
老人已經淚如雨下，連連點頭，嘴中喃喃細數出數個人名。
有他的老伙計，年齡大，有家世的人成為第一批志愿者。老人一個個出去都沒回來，年輕人哪里甘心，也不顧勸阻出去了，依然石沉大海。
接著是婦人借口省親逃難想出去，大家以為這樣好歹能逃過對方的耳目，沒想到女人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兒，扔回到村口。
“之后我們還想出去，他們就抓了孩子威脅我們。幾次下來，大家就害怕了，只能暫時妥協。”
“除此之外，他們還不斷地哄騙過來做生意的商人。這里我們觀察了近兩年多，發現能安全過城的多半都跟他們有利益關系，也不是什么正經商人。這些商隊和公司，我都讓孩子們打探來，偷偷記下來了。全在這本子里~~~”
老人聲音哽咽不止，衛沖正拿著本子翻看，越看越是讓人心驚。
并不是他認識這本子里的那諸多行商公司或者看到熟悉的大老板名稱，而是有些紙葉泛黃殘破帖好后，上面斑斑點點的褐紅色斑痕，讓那些陌生的人名和數字，透露出了末日的殘酷和黑暗，也讓人看到毅力決心，和不屈不饒。
夫妻兩用力扶住老人，夏可蘭鄭重表示，“嚴叔，您放心，我們一定想辦法把這份資料代去華西大軍區。我給鐵成哥留了個收音機，你們有機會多聽聽。里面每天都有國家的政令宣講，和末日援建的信息。”
衛沖也興奮地補充，“嚴叔，我們國家最新的氣象衛星都升空了，把全球的情況都拍下來了。未來天氣變化會有更多的預測，國家會提前做準備，送資源。”
老人聞言表情劇烈變化得厲害，夏可蘭怕老人受太大刺激，忙拿了瓶水勸老人喝下。
嚴長勝半晌平復了情緒，卻仍是憂慮，“可是你們才三個人，這一路回去肯定危險啊！我讓鐵成送你們。”
目前為止，三人都沒有暴露自己此行的目的。
衛海洋道，“我看嫂子快臨盆了，這時候正需要人照顧。送資料這件事，你們放心，我們既然接了，就一定想辦法送到官方手里。嚴叔，你說的這個邪教，有人知道它的大本營在哪里嗎？還是就在咱們壩城里？”
老人搖頭，神色冷當緊至極，目光也望向了西方，“這些邪徒都是從無人區里出來的。最初那里一直都是地質勘探部門的人去采集礦物，后來聽說有公司要在那里挖礦，極寒的時候突然有大隊人馬從咱們城穿過，說是要去無人區避災。那鬼地方，除了毒蝎子和毒蛇，人都不去那里，動物去了死得莫名奇妙，搞勘探的同志告戒過我們說，那里有地熱溢出，有什么毒害氣體，讓我們盡量不要靠近那些……”
三人跟老人了解了不少情況，卻也不敢耽擱太長時間，很快就離開了農場。
夏可蘭悄悄跟衛海洋說，“現在只剩兩個探子了。”
之前在屋外偷聽打望的，足有五六個。
衛海洋道，“這里敵情過于復雜，咱們的行動勿必要小心了。”
誰都不能全信，行事更不能沖動。
他們回城后，衛沖借口要買些當地牛角骨頭等特產，跟著嚴長勝介紹的人出去轉了。
衛海洋和夏可蘭通過嚴長勝的介紹，找到了泥瓦匠人，商量要給農場打圍，拿出的物資讓人眼熱得很，立即聚集了一波人前來應征。
兩人在現場看著眾人爭論求職，激動時還互爆其短，什么內容都有。
但當一伙衣飾有獸皮，手臂上有刺青的人出現時，氣氛陡然一變，那些爭論的人立即退居二線。
獸皮刺青隊，為首的人咬著一口濃重的冰郎味兒，吊著嗓子問，“聽說你們有活兒要招人，我和我的兄弟什么都能干。把活兒交給咱們，絕對萬無一失。是吧，兄弟們？”
刺青男齊聲嘎笑，流里流氣，數雙眸子都在夏可蘭身上打著轉兒。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攆走其他人，這態度囂張得災前常說的市霸一個樣兒，除了沒說“打劫”，擺明了就是要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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