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什么？”
李淼臉色突然一變，額角都發青，似乎在隱忍什么卻仍是沒忍住，她轉頭直拍窗頭，郭峰忙搖開車窗，抱著老婆，任其朝窗處吐了出來。
空氣里，還飄蕩著煙火味兒，帶著一絲濃濃的酸臭。
“小妹，你沒事兒吧？怎么一直吐，以前沒看你這么敏感啊！不會是跟著我妹婿久了，都養嬌氣了。”
本來是是句打趣放松的話兒，李淼卻根本聽不清楚，她眼前發花，氣虛無力，耳鳴嚴重，胃底尤其不舒服，像是有一只手在攪著胃部。
她心下驚恐，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壓抑著不敢說。
郭峰忙擰開了一瓶隨身帶的神仙水，要讓她漱口，但她還是舍不得，要用普通的井水。
郭峰拗不過老婆，只得又拿了一瓶普通的井水來。
李淼漱口后喝了兩口神仙水，才道，“我懷疑二隊是遇上什么意外了？突然聲音就沒有了，好像通訊器里有……有老鼠的聲音。”
他們直接到了新三甲醫院的地下醫療室，接受治傷清瘡處理，醫療所里隨時都在進行消殺，空氣里都是濃濃的消毒水味兒，聞著讓人心情不會太美妙。
旁邊有隊員抱怨兩聲兒，一個路過的護士冷聲回應。
“你們知道什么？最近蟲災鼠災爆發，好多人遭受感染之后，被鉤蟲寄生，渾身長膿瘡，一擠全是蟲子。有的甚至已經發展到體內了，一旦進入體內，想要治好就很難了。”
隊員們一聽，一個個都驚得變了臉色，開始互相對望，眼中全是恐懼。
“你們在一線的，難道沒聽說老城區原來官方老辦公室那里的地下屋，一晚上爆發蟲災，可能容納500人的空間，一半人都虧在里面了。其他人，全都死于鼠災，被感染鉤蟲的人出來了，也因為感染太過于嚴重深入臟腑，救不回來了，那個死狀……”
幾個隊員嚇得，齊齊蹦起身沖向了消毒房，都叫著，“我我我，我還要再消一下毒。那個醫生，我身上有個膿包，麻煩你幫我看看。我愿意使這個月的所有特資，換一次拍片檢查。”
隊員們都嚇跑了，醫生過來拍了護士一下，“你科普一下防疫注意事項就好了，干嘛嚇他們啊！”
護士輕哼一聲，“他們就沖著自己年輕不注意不小心，現在天災病亂多，不嚇嚇他們，還當自己真運氣好命硬呢！”
另一間屋子里。
在一個隔離病床上，李淼正輸著液，等著診斷結果。
郭峰拿著一頁化驗結果，神色恍惚地走著，被那兩個嚷著要再做消殺的隊員撞到，也沒出聲兒，而是抬頭尋找大舅哥李濤的身影。
可他還沒把人找到，先被李淼看到了，叫住他要看結果。
郭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表情復雜，似喜似悲，黝黑的臉上肌肉微微抽搐著，把李淼給嚇到了。
“郭峰，結果是什么？如果我真的命不久矣，你過來好好聽我的遺囑。駐在那兒干嘛，別擋了人家的道兒！”
李淼姑娘向來是個直脾氣，這一下就繃不住了。
雖然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但真正看到愛人驚懼憂慮的樣子，她只能將自己的恐懼藏起來。
郭峰忙上前，低聲軟氣地解釋，“淼淼，你別激動，不是絕癥，哪是什么絕癥啊。就是，就是你……”
“啰嗦！”李淼伸手去拿化驗單，但被郭峰躲開了，她一個瞪眼兒，喝道，“你干什么？反了你。給我！”
沒想到郭峰又躲了！
李淼更奇怪了，一邊罵咧著，一邊去搶，最后就被郭峰撲倒在床上，抱著她嗚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一下，把姑娘弄懵了。
兩人結婚這么久，這家伙只在洞房那晚喝醉酒時，講了失敗的初戀和男人的面子問題，哭了一把。后來他們經歷那么多艱難求生的日子，都是很樂觀地積極面對。
這一下，她也有些氣軟，輕拍著男人背，“峰哥，你別哭了，我覺得我除了有些沒胃口，其他也沒啥大事兒。咱們天天喝著神仙水，應該不會有大事兒了。”
他們這一對兒哭鬧，把剛剛聞訊過來的李濤也給嚇到了。
“這，峰子，怎么了？小妹，你……”
李淼這方低頭，一把將男人手里的化驗單搶過來，看到了一個結果。
陽性。
懷孕七周半。
“懷孕？！”
姑娘一下叫出來，旁邊床的病人聽到，哈哈大笑著叫出了恭喜。
“哎呀，恭喜郭隊要當爸爸了，恭喜李隊要當舅舅了。”
李淼哭笑不得地啐了聲，“去你的，我當媽的不該第一個恭喜嘛！”
“我說你們哭什么，我是懷孕了，又不是得絕癥了。”
沒想到，李濤也紅了眼眶，在抹眼角。
“是，這是喜事兒。”
末世，一個新生命的到來，亦喜亦憂。
李淼撫著自己的肚子，心下酸楚又喜悅。
她突然覺得，心里緊繃的某個弦終是斷了，可是隨之而來的并不是恐懼感，有一種微妙的情緒，是在知道肚子里有了一個小生命開始悄悄攀長出來。
她想，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母性，媽媽的決心吧！
－－
另一邊，新三甲醫院，地下一層診療室。
盧爸守在手術室門外整整一夜，從泣不成聲，到麻木無神。
期間，同樓的鄰居給他塞吃的，他都一無所覺。
大概是頭晚的電工組慶功宴吃得夠飽，他不覺得餓，就是滿腦子都是之前沖進屋子里時看到的恐怖畫面。
盧小哥在手術室里搶救了三個小時，勉強算是從鬼門關里搶了回來，轉入了觀察室。
夏可蘭在天黑后過來醫院看情況，她帶上一瓶剛收到的一批八寶水，來探病。
沒想到剛到門口，撞上了急匆匆出來的李濤。
“濤子，你受傷了嗎？還是小峰和淼淼？”
夏可蘭上下打量李濤，一眼發現這人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哭過的樣子，但觸到她目光后就閃躲開了。
她索性一把將人攥住，到一邊仔細盤問，“你不說實話，我就去問這里的醫生。我跟他們院是有深度合作的，今天還是專門來送八寶水，順便探望我們小區的一個患者。家里出了什么事兒，是不是遭了蟲災，還是鼠災了？”
李濤想了下，也知道最終是瞞不住的，只得直說了。
“我妹她，懷孕一個半月了。今天出任務時，她突然孕吐，我們以為她中了蟲毒，過來檢察，才發現。這……我們是高興，可是……”
夏可蘭一聽明白了，“那丫頭不會是要打掉孩子吧？”
李濤表情一窒，唇角緊抿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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