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讓青云玉嬋沒有想到的是。
老夔牛仿佛真的是已然老去了一般，仍舊淡定而堅定地搖頭道。
“玉嬋公子，不必規勸我了。
我意已決，去意已定，也的確是時候離開這城主府，到處走走了！”
畢竟。
老夔牛自家也知道自家的事情。
他這輩子，是沒有希望再上一層樓，窺見一下真王境界巔峰往上的奧妙了。
如此一來。
留在城主府中，等到臨時之時。
陪伴他的除了只有一個落寞不堪的東荒，和垂垂老矣的自己以外。
還能夠留下些許什么東西呢？
為此。
老夔牛向青云玉嬋感慨道。
“玉嬋公子許是忘了。
我老夔牛，終究是已經老了。
哪怕繼續留在這東荒，憑借著東荒的供養，我也再也上不去更高的境界。
一輩子，就終將這般碌碌無為的過去，沒有半點成績。”
試想想，。
一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當他回顧自己的一生之時。
自己的一生，竟然是如此的平淡。
平淡到甚至就連些許，向自己的后輩吹噓都沒有的資格的時候。
那該是一種何等的孤寂與絕望！
仿佛就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一般，連一點刻骨銘心的記憶都沒有留下。
事實上。
老夔牛自然是有一些難以忘懷的記憶的。
可是在這一瞬。
他卻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想要讓出城主的位置，從而退位讓賢。
他已經老了！
老到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志氣！
同時，也老到已然忘記了當年的決心和戰斗的意志。
換而言之。
這城主之位，雖然也算是成就了他今日的修為，卻也成為了一道濃重的束縛著他的枷鎖。
更何況……
老夔牛輕笑道。
“興許玉嬋公子不知道。
原本蕭琰老弟剛來的時候，我心底也是尚存一些決心的。
要是狼斬那個家伙想要反我。
那我老夔牛一定會讓他知道，到底誰才是這東荒的主人，誰才是這東荒城的主人！
可是。
自從蕭琰老弟來了之后，這一切就變了。”
說到這里。
興許某些不知情的人們，只怕老夔牛已然要開始述說自己的艱辛了。
就連青云玉嬋臉色也是一變。
唯恐被蕭琰聽到，老夔牛對于他的抱怨！
畢竟站在青云玉嬋的角度上。
他可絕對不會相信，一個被趕下了城主之位的曾經的王者，真的會是如此心甘情愿。
可不知道為什么。
他卻沒有阻攔老夔牛，同時也沒有向老夔牛說些什么慎言的話！
青云玉嬋心底滿是惆悵地想著。
興許……
是因為他曾經幫助了我，讓我在蕭琰大師面前保住了一條小命吧？
畢竟人心都是肉做的。
尤其是站在青云玉嬋的這等層面之上。
他是水長云都皇室里面的一員，更是水長云都未來繼承人的公子之一！
身邊從來不缺趨炎附勢、阿諛奉承之輩。
為此。
他自小就已經見慣了各色各樣的嘴臉，知道他們的心底到底是多么的不堪和骯臟。
可是老夔牛不同！
老夔牛是他這些年來，第一個遇見的。
竟是選擇了如此真心對待自己的人！
他與老夔牛之間，說到底，真的有什么利益瓜葛嗎？
有！
這一點無可否認。
青云玉嬋曾經向老夔牛承諾過。
只要自己能夠順勢成為蕭琰大師的合作伙伴，那么。
他必定會在后面的日子之中，好生回報那個幫忙撮合的老夔牛老城主。
為此。
他甚至還特意為老夔牛準備了一大份的厚禮。
即便比不上蕭琰的。
放在任何一個真王境界眼里，那也是輕易間就能夠震撼人心的禮物。
出手何其闊綽！
可這一刻。
青云玉嬋卻能夠感覺得出來。
老夔牛的心態，已經開始變了，仿佛是從幫助自己的那一刻起。
他變得不再是那等精心算計！
也變得不是那等錙銖必較！
換而言之。
老夔牛此時此刻想要幫助青云玉嬋的舉動，純粹是出自內心的行為和善意。
是對他青云玉嬋本人的善意，而不是針對他青云玉嬋背后的水長云都！
這等這輩子能夠真心對待他青云玉嬋的人，到底能有幾個？
他的母后算是其一。
他的那個雀族小公主，也算其一。
盡管后來，等到他廣泛撒網撈魚之后，小公主雖然沒有和他冷戰到那等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可終究已經不再熱情！
另外。
他如此鄭重對待，甚至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其推到蕭琰麾下，當做弟子的紫云雅。
也算一個。
雖然紫云雅年紀尚小，懵懂無知。
可青云玉嬋反倒覺得。
真是這種一無所求的付出，反而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
可是。
除了上面這三個人以外，他竟然就連一個都找不出來了！
這是何等的悲哀？
不管是他的叔伯，還是他的叔父。
不管是他的部下，還是他的謀士，甚至于就算是他將來的正妃。
謀的，也不過是那一個水長云都的皇位！
除此之外。
真的還有什么東西嗎？沒有了，全部沒有了。
因此。
現如今的老夔牛，近乎是他遇見過的，這樣真心對待于他的第三個人。
這如何不然他心中生出些許感激，不忍！
為此。
他甚至就連打斷老夔牛的話這等，輕而易舉、簡簡單單地事情都沒有做。
而在兩個人都沒有看見的遠方。
精神敏銳的蕭琰，也徐徐在某個亭臺處，將自己的實現眺望了過來。
他很想聽聽。
老夔牛心底到底是什么想法，值不值得自己將他推到那個和稀泥的位置上面。
只不過出乎兩個人意料之外的卻是。
老夔牛非但沒有說上蕭琰的半句壞話，也沒有自怨自艾半點。
只是自然而然地笑道，向青云玉嬋說著，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沒有半點關聯的事情。
“事實上。
玉嬋公子，也是在蕭琰老弟到來了之后。
我才發現。
原來，這東荒城，還是太小了。
小到比之荒域而言，簡直就像是在偏居一隅！
所以。
這里注定孕育不出，像是蕭琰老弟一般，深不可測且又強大無比的存在！
而不幸的是。
就連我的眼界，也被這里束縛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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