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夫人,我又來論道了! > 第三百四十八章 伊凡主教的秘密
  阿加莎拿出了那封舉報信——這份外表看著只是用最常見的信紙寫成、外面套著寒霜本地某個小工廠生產的信封、連墨水都明顯普普通通的信函是從三號墓園送到她手上的,說實話,如果不是知道那位老看守不會跟自己開這種玩笑,阿加莎怎么也不會相信這東西竟來自一位不可名狀的上位超凡存在。

  她甚至無法從這封信上感知到任何超凡力量——但在做過簡單的幾樣測試之后,她已經確認了這東西確實出自那位上位超凡之手。

  黑沉沉的棺材里傳來了一陣衣物摩擦聲,厚重的棺蓋終于緩緩打開了,伴隨著一股奇特的熏香氣息,一具被繃帶包裹著、仿佛木乃伊般的軀體從里面緩緩起身。

  這便是寒霜城邦的主教伊凡——他在很多年前便因一次事故失去了完整的形體,但巴托克的偉力讓他的生命延續至今,在大部分時間,他都要待在冥思圣堂的「靈棺」內,只有在舉行重大圣事時才會出現在公眾眼中,但即便如此,他仍是寒霜有史以來最受歡迎和信賴的主教。

  這位主教在超凡領域的建樹和淵博學識是毋庸置疑的。

  他在棺材里坐起身,接過阿加莎遞過來的「舉報信」,唯一露在繃帶外面的左眼盯著那封信看了半天,整個人沉默許久。

  阿加莎忍不住打破這份沉默:「您···」

  見多識廣、學識淵博的大主教悶聲悶氣地開口:「我再緩緩。」

  阿加莎等了一會,又問道:「您緩過來了嗎?」

  「……你確認就是這個?」主教伊凡抬起頭,那只略微泛黃的眼睛中帶著困惑,「你有沒有……」

  「它看上去確實普普通通——但當我嘗試通過靈界視角來觀察信函上的文字時,當場失去了十五分鐘的記憶,」阿加莎知道這位主教想說什么,她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它纏繞著凡人難以想象的力量,這份樸素的外表……或許只是那位訪客的獨特趣味。」

  伊凡主教沉默片刻,似乎還在緩,隨后才慢慢開口:「這封信上提到的內容·……令人不安,你已經見到了那艘‘海燕號,,而如果信上所述真實,那海燕號只是個開始,甚至匕首島的失控也只是個開始···…不管是城中的邪教徒還是‘原素,造成的污染,不管是‘海燕號,的回歸還是匕首島上的異常,一切都指向深海,指向半個世紀前的潛淵計劃。」

  「我已向市政廳發出警告,并申請調閱那些封存了半個世紀的秘檔,之后還會去教堂圖書館一趟,另外我已經安排人手加強對全城搜索,去抓捕那些躲躲藏藏的邪教徒,」阿加莎說道,「但這還不夠,我們起碼要確認匕首島上現在是什么情況——更大的污染源看來就在那座島上。」

  伊凡主教略作思索,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一切都指向潛淵計劃的話···此刻出現在寒霜附近的海霧艦隊似乎也可以解釋了。」

  「...您認為,這一切都是寒霜女王當年計劃的一部分?」阿加莎皺了皺眉,「是因為她當年給那位‘鋼鐵中將,留下了什么命令,所以海霧艦隊才會在今日出現?」

  「我不確定,」伊凡主教搖了搖頭,隨后突然抬頭看著阿加莎的眼睛,「阿加莎,在你的認知中,寒霜女王是個怎樣的形象?」:

  阿加莎猶豫了一下,一邊思索一邊說道:「一位曾經偉大的統治者,卻在短暫的輝煌統治之后被深海中的力量侵染蠱惑,墮落為一位危險的‘瘋王,,因為她的一意孤行,寒霜與深海中的恐怖建立了聯系,她的可怕計劃哪怕過了半個世紀,仍然需要被徹底封存,禁止被任何普通人知曉——她的一生既悲劇,又危險。」

  「很標準的答案——作為年輕一代,又有足夠權限接觸半個世紀前的部分資料,你的總結算是很到位了,」伊凡主教點了

  點頭,但緊接著話鋒一轉,「可你并沒有真正經歷過那一切。」

  阿加莎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大主教。

  「我經歷過——那一年,我二十六歲,還是碼頭區小教堂的一名普通主教,你知道嗎?那座小教堂就緊挨著潛淵計劃的試驗場,我甚至曾給一些士兵和軍官舉行過祝福儀式,后來我才知道,那些士兵和軍官是因為要和‘潛水器,接觸,才來教堂接受賜福的。」

  伊凡主教慢慢說著,他的嗓音低緩,仿佛自回憶的河流中涓涓流淌出一股支流,那些久遠的,不能對普通人講述的事情,一點點從那交疊的繃帶下面娓娓道出。

  「起義軍攻破宮殿之后,有關潛淵計劃的大部分資料都被封存了,再加上之后斬首現場發生的海崖崩塌事件所導致的恐慌效應,潛淵計劃的有關資料更是被銷毀了個七七八八,所以哪怕是你這樣有權限的‘守門人,,能接觸到的資料其實也只是其中最粗淺的部分——如果我現在告訴你,其實當年寒霜女王在城邦衛隊發難的前一夜就曾來到那座小教堂,并讓我為她舉行了送靈儀式……你會怎么想?」

  阿加莎猛然瞪大了眼睛。

  「她被稱作‘瘋王,—確實,她在最后幾個月的舉止跟‘瘋狂,真的沒什么兩樣,在整個計劃已經徹底失控,每天都有人失蹤、死亡、發瘋的情況下還不斷推進項目,甚至關閉宮室,把最后還愿意進言的大臣幽閉起來,命令憲兵封鎖港口,抓捕那些想要逃離寒霜的人有這些舉動在先,后面的起義軍便順理成章,她注定不可能在自己女王的位置上善終……

  「可即便如此,我也認為她其實根本沒有‘瘋狂,過……她很清醒,甚至·····

  伊凡主教突然停了下來,似乎回憶那些久遠的事情讓他的頭腦不堪重負,也可能是在尋找合適的語言來描述自己在當年所感受到的那份詭異,足足幾秒種后,他才繼續說道:「甚至,就像是整座城邦里唯一還清醒的人。」

  阿加莎不知不覺間已經身體前傾:「為什么這么說?」

  「她走進教堂,沒有帶任何隨從,眼神清澈,仿佛早已洞悉自己的命運,她自己來到巴托克的圣像前,為自己點燃了熏香,然后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一一就像這樣。」

  伊凡主教抬起胳膊,仿佛還原著半個世紀前的那一幕。

  「她拍了拍我,說:‘醒一醒,全城就你還睜著眼睛了—-來幫我做件事,我快死了。」

  阿加莎感覺自己的呼吸突然有些不暢,就好像半夢半醒間的呼吸暫停一般,隨后下一個瞬間,她忍不住伸手扶了扶額頭,感覺自己心臟砰砰直跳,她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在幾秒鐘的沉默之后,只能問出自己最直接的困惑:「全城就你還睜著眼睛·……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我到現在還沒完全想明白,」伊凡主教嘆了口氣,他的聲音在繃帶下低沉發悶,「她讓我醒一醒——但我一直醒著,而且在那之后,她也沒有向我解釋任何事情,只是吩咐讓我遵照命令行事··……她躺在了停尸臺上,就像死者一樣,隨后·…·…我給她舉行了送靈儀式。」

  「活人怎么舉行送靈儀式?」阿加莎難以置信地瞪著眼睛,「你那個儀式······真的完成了?」

  「活人當然不能舉行送靈儀式—我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完成了整個流程,理所當然的,儀式結束之后也沒發生任何事情,」伊凡主教搖了搖頭,「我認為儀式是沒有意義的,但寒霜女王好像已經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她就那樣離開了,離去之前交待我一件事情……」

  「一件事情?」

  「她讓我不要把那一晚的事情說出去,否則起義軍絕對會要了我的命在她說這番話的時候,距離第一支城邦衛隊襲擊軍火庫還

  有整整二十四小時。」

  阿加莎沉默下來,過了不知多久,她才終于低聲開口:「你從未跟我說過這些……」

  「我跟誰也沒說過,」伊凡主教淡淡說道,「那時候我只是一個小主教。」

  「但你后來成了城邦主教,已經沒有人可以因為當年的‘牽連,審判你了,這個秘密····」

  「這個秘密我是打算帶進墳墓的,為什么要說出來呢?」伊凡主教抬起頭,渾濁泛黃的左眼靜靜注視著阿加莎的眼睛,「我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女王早已知曉起義軍的行動,甚至對自己的死亡欣然接受,這個事實能震動很多人……但除了本身的震撼性之外,它沒有任何意義,潛淵計劃仍舊會被封鎖,城邦的穩定秩序才是對絕大多數市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沒有人會關心一個已經被處死的女王在最后想了什么做了什么,而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伊凡主教停頓片刻,輕輕呼了口氣。

  「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潛淵計劃結束了,女王時代結束了,一切塵埃落定,最起碼……過去的五十年我一直是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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