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哪去？」
楚塵笑了笑，對躍躍欲試的小鬼仔道∶「你讓師兄上去祈雨?」
小鬼仔連連點頭：「不錯，師兄，咱們靈山派不是有【布雨斷霓】神通…」
「你也太高看師兄了。」
楚塵搖頭。
他的確精通布雨神通，不僅習得師門《底襟集》所傳【布雨斷霓】，還有傳承自《天心正法》的神通【倒海致雨術】，即便本地沒有下雨的條件，他也能召喚、驅使神龍，廣布甘霖。
不過，眼下情況不一樣。
此次旱災乃是天地劫數，尋常神通根本不靈驗。
也就是泰和道人、清竹居士等大神通修為的仙庭高功，仗著高深的道行修為，一邊齋祭祈雨，祈求上天憐憫，一邊截一線天機，嘗試頂著天罰行布雨神通。
他上法壇施展布雨神通，
要么和齊修心、通達法師一樣，石沉大海，一個泡都不會冒出來，
要么因為攪亂劫數，引來天罰。
楚塵可沒有泰和道人、清竹居士等前輩的大神通護身，到時候天罰加身，他可就有苦頭吃了。
「小鬼仔，要不，你給師兄我預兆一下兇吉?看看我上法壇是個什么結果」
楚塵隨口一問。
小鬼仔鄭重其事點了點頭，體內法力涌動，小眼睛落在了自家師兄身上，一眨不眨。
「師兄，你還是別上了。」
十來個呼吸后，小鬼仔低頭，小手捏著小道袍衣角，一言不發。
「小鬼仔，你怎么不說話了，什么結果？」
「嘿嘿嘿~大吉大利！」
「呵呵～「
楚塵莞爾，小鬼仔的大吉大利，恐怖如斯。
一人一鬼說話間，萬泉郡郊外的祈雨***越來越熱鬧。
仙庭大神通修士一個接著一個，上法壇行祈雨、布雨之術，動靜極大，驚動了周遭幾十里的生靈。
不多時，祈雨道場上，不僅有萬泉郡周邊數千百姓自發趕來祭天祈雨，郡中散修、妖族，土著生靈也紛紛趕來，參與到了齋醮科儀之中。
除了唯恐天下不亂，散播災禍的邪魔外道，整個萬泉郡的目光都匯聚與此。
一時間，空曠的祈雨道場周邊，黑鴉鴉匍匐一片，人族、妖族、石怪木精山魍鬼魅...
萬靈齊聚，不見紛爭打鬧，一個個靜默虔誠跪拜祈福。
這一幕，相當罕見。
在天災面前，萬泉郡有靈智，懂道理的有情生靈們，放下了往日的成見與斗爭，整個畫面顯得極為和諧。
誦經禱告祈福之聲響徹天地。
場面雖然熱鬧，不過結果并不樂觀。
泰和道人、清竹居士等整整六位仙庭大神通修士接連上法壇，施展祈雨布雨之術，不過一個個以失敗告終。
第一天祈雨***結束，一滴雨水也沒能降下。
不過，萬泉郡百姓，各族生靈們依舊沒有散場，齊齊圍聚在道場周邊，默默等待精通【祈雨】神通的前輩高人們調息，恢復法力神通，改日繼續祈雨。
……
「楚兄，你說這祈雨能成嗎?依我看，這事有點懸，旱災才開始一個月，天怒還沒有消，眼下祈雨太早了，至少也得旱災爆發三四個月后再祈雨。」
王平望著熱鬧無比的道場，搖搖頭，頗為感慨。
楚塵還沒有回話，一旁的林妙音開口了：
「王師兄，這喪氣話可不能亂說，小心惹了眾怒，這道理誰都曉得，可這天災來的這么急，幾天功夫就赤地千里，無論是咱們大昌天朝，還是西南八州本地生靈
，都熬不住三四個月大旱災的損失。」
圓通小和尚連連點頭：「不錯，西南之地向來雨水充沛，陡然暴旱久旱，必然是生靈涂炭，阿彌陀佛~眼下只能相信前輩們了。」
楚塵見好友們討論，連連點頭。
這些年，王平、林妙音、圓通等人不僅道行修為提升，眼界也提升了不少，對眼下災情天機的認識一針見血，頗為準確。
「諸位，放心吧，祈雨會成功的。」
說完，楚塵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楚兄，你去哪?」
「我去帥帳瞧瞧。」
王平、林妙音等人不疑有他，紛紛點頭。
眼下，小小的萬泉郡成了整個西南八州各方的焦點，祈雨道場匯聚了無數道門高人，大神通強者云集。
六品仙吏成了小角色，連帥帳都進不去。
楚塵作為正五品萬泉監察使、道院山長，倒是可以進去旁聽。
「師兄，去帥帳干嘛？你不是說功力不夠嗎？「
楚塵笑而不語。
他幫不上忙，不過徒弟小白龍楚白青想必可以幫上忙。
事實上，他剛見到泰和道人、清竹居士時就應該將徒弟小白龍的情況向上面稟報。
不過，他卻沒有這么做。
施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心善做好事，有時候也會受委屈。
畢竟旱災的源頭的確是徒弟「小白龍」，他太過熱情，旁人還以為他徒弟楚白青是因為「贖罪」，將功折罪，這才上趕著出手。
到時候雨降下來了，徒弟小白龍還可能落不得好。
兩世為人的楚塵什么奇葩事都見過，形形***的人見得多，很明白「人心難測」四個字。
楚塵作為師父，自然不會讓徒弟明明做了好事，明明是不計前嫌，以德報怨，反而自己還受了委屈。
他得要處處為徒弟考慮，出手可以，不過得讓天朝仙庭，讓當地百姓念著徒弟小白龍的好。
楚塵進入帥帳后，一番打聽之下，這才知曉。
仙庭中樞知曉了萬泉郡這邊第一天祈雨***的結果后，又繼續增派擅長祈雨布雨之術的大神通強者趕來，鍥而不舍，竭盡全力攻下萬泉郡。
萬泉郡是先天神靈「小白龍」隕落之地，若是此地能降下一點雨水，那旱災就迎來了轉折點。
仙庭對萬泉郡重視，楚塵絲毫不意外。
打聽到這個消息后，楚塵又改變了想法，依舊沒有讓徒弟小白龍出手。
人心總是復雜的。
得到的東西太容易了，旁人就不會珍惜。
幾經努力，接連失敗，陷入絕望之中的時候讓徒弟小白龍出手，和第一時間就讓徒弟出手，結果是迥然不同的。
另外，眼下天地劫柔正盛，其實并不適合徒弟小白龍出馬。
最好的情況就是大昌天朝、仙庭這邊多祈雨幾天，消耗天地劫忝，削弱劫數，他再讓徒弟小白龍出馬，一錘定音。
第二天，仙庭果然又增派了兩位擅長祈雨的大神通仙庭高功。
其中，有一位仙庭大神通強者楚塵也認識，正是韓宸的師兄重樓道人。
第二天祈雨***，泰和道人、清竹居士、重樓道人等整整八位大神通之境的仙庭強者輪番登上法壇行云布雨。
那場面，相當驚人。
什么狂風大作，烏云密布，電閃雷鳴，蛟龍騰空，異象頻發，降雨征兆頻出。
然而，又愣是一點雨水也沒有降下。
接下來幾天的祈雨***，莫不是如此。
仙庭不斷增派高手，到了第七天
，整整匯聚了十五位擅長祈雨之術的大神通修士，連明鏡先生都親自趕來萬泉郡，主持祈雨***。
不過，結果很可惜，依舊沒能降下甘霖。
……
萬泉郡，郊外帥帳。
明鏡先生端坐在主座，玉樓真人、泰和道人、重樓道人、清竹居士等一眾大神通修士陪同，帳內氣氛頗為沉重。
接連幾天，祈雨***不斷失敗，很是打擊人。
最為關鍵的是，南蠻妖魔聯軍趁著西南八州旱災爆發，這些天不斷挑釁邊疆，天朝這邊既要防守邊境，又得忙活西南八州各地的祈雨事宜，內憂外患，壓力很大。
饒是意志力堅定的明鏡先生也有些沮喪，望向了擅長觀星望氣的玉樓真人，問道∶
「玉樓道友，這些日子，天地劫柔當真消退了？「
」啟稟天師，天地劫柔這幾天的確消退了不少。」
玉樓真人知曉明鏡先生舉棋不定，語氣頗為篤定，道∶
「這些天，各地祈雨***，尤其是萬泉郡舉行祈雨***后，劫宏明顯衰退了。「
明鏡先生聞言，微微頷首，沉聲問道∶
「玉樓道友，可算得出，祈雨***還要維持幾天才能迎來轉機?」
「這…」
玉樓真人面色為難：「貧道不敢妄下斷言，」
明鏡先生嘆息一聲，他也知道天意難測，于是沒有繼續為難玉樓真人。
一時間，明鏡先生沉默了，陷入兩難之中。
舉辦祈雨***和邊疆戰事相比，看起來沒有什么動靜，可是消耗的社稷龍虎廷，國朝氣運是難以想象的，遠超邊疆戰事的損耗。
這些天西南八州各地舉辦祈雨***，仙庭竭力硬撐著，情況不容樂觀。
若是看得到希望，知曉具體轉機何時出現，那就不是事了，就算是勒緊褲腰帶，仙庭也會繼續舉辦祈雨***。
怕就怕看不到希望，陷入泥沼之中，進退兩難。
「難道放棄祈雨***…及時止損？」
明鏡先生不由生出這個念頭，不過稍稍一想，他很快就放棄了。
此番旱災乃是天地劫數。
若是放任不管，暴旱三四個月，不僅會生靈涂炭，萬里白骨露于野，甚至還會影響西南八州的靈脈。
原本人杰地靈，天地所鐘，靈宏濃郁的肥沃之地，歷經災劫后，小半年功夫下來，西南八州就會變得貧瘠不少。
不說變成不毛之地，不過，比起當初肯定是大大不如。
明鏡先生自然不愿意見到這一幕。
這幾年，天朝仙庭在大舉開疆拓土，在西南八州上投入了無數人力、物力，他儼然將西南八州視作大昌天朝的地盤。
自家地盤變貧瘠了，損失可就大了。
甚至，還會影響大昌天朝經營西南八州的進度，這是天朝、仙庭不愿意見到的。
明鏡先生沉默了，賬內的玉樓真人、泰和道人、重樓道人、清竹居士等大神通修士也齊齊沉默，賬內氣氛很是尷尬，眾人齊齊低著頭。
泰和道人作為云州都管，是正兒八經的一方大佬，不過這會也不敢輕易開口。
也就在帳內沉默只是，不多時，明鏡先生察覺到了什么，微微皺眉。
「難道邊境又出了亂子？」
明鏡先生不由心生擔憂，手一伸，一枚金色法印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法印上，赫然有「天師之印」四個篆紋。
「天師，可是玉虛子道友那邊發生了什么事？」
玉樓真人小聲問道。
「這倒不是。」
明鏡先生擺擺手，隨即招呼帳內侍立一旁的金甲神將，道∶
「將萬泉監察使，道院山長楚塵召來。」
「謹遵天師法旨。」
不多時，金甲神將去而復返，身邊跟著一個青衣道人。
「弟子楚塵見過先生，見過玉樓真人，見過諸位前輩!」
楚塵向眾人拱手一禮。
明鏡先生微微頷首，示意他不要多禮，問道∶
「無需多禮，你有何要事奏報？」
帳內，玉樓真人、清竹居士、重樓道人等熟悉楚塵的人，微微皺眉，這會明鏡先生正為祈雨之事焦慮，若沒有要緊事，隨意打擾明鏡先生，那可是要觸霉頭的。
坐在帥帳末席的萬泉郡守齊修心、郡都管通達法師也是吃驚地望著楚塵，不明白他這會為何進帥帳匯報事情。
其余仙庭大神通修士的目光一個個也落在了楚塵身上。
楚塵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陣仗，不過他也不露怯，語出驚人∶
「先生，我有祈雨之法獻上。」
此話一出，帳內眾人大驚。
明鏡先生、玉樓真人，泰和道人等知情人，猜到了什么，一個個苦笑著搖頭。
玉樓真人看不過去，當即開口道∶
「楚小友，你的祈雨之法可是你徒弟小白龍？」
楚塵點頭：「啟稟真人，正是。」
玉樓真人搖搖頭：
「你的想法不錯，解鈴還須系鈴人，若是先天神靈小白龍心懷慈悲，愿意以德報怨，為西南八州生靈祈雨，的確能破局，可是，他斷了先天神靈根基造化，恐怕無法感應天地…」
事實上，即便小白龍根基沒了，他愿意出面祈雨，對祈雨***多多少少是有幫助的。
玉樓真人這會搶先開口，自然是為了維護楚塵和小白龍。
一方面定性小白龍出手是以德報怨，心懷慈悲，另一方面則是為后續祈雨失敗遞臺階.
「玉樓道友，此言差矣，小白龍愿意出面，難能可貴。」
明鏡先生點了點頭，中頗為感慨∶
「小白龍當真是心善之神，楚監察使，你徒兒小白龍可來了。」
「來了。」
楚塵二話不說懷中一掏，一條小白龍從他懷中掏了出來，搖身一變，化為了一位唇紅齒白的小道童。
此前，小白龍楚白青身上有龍君留下的神符遮掩，即便是尋常大神通修士靠近，也看不出端倪。
不過，這會楚塵悄然間將龍君留下的神符撤去。
也正因為如此，小白龍楚白青一現身，殿內一眾大神通修士齊齊露出驚詫之色。
玉樓真人驚奇不已：
「楚小友，你徒弟彌補了根基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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