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選拔賽如期舉行。
各集團軍各旅的頂尖狙擊手都來了，可謂是高手云集。
如果換做從前，李正會緊張。
現在的李正卻心如止水，平靜到不要不要的。
還沒輪到他和侯軍上場的時候，李正坐在出發區喝水，侯軍就笑他讓他少喝點。
“別待會兒比賽的時候尿急了，到時候沒時間讓你撒尿得尿褲襠里頭了。”
自從因為一個屁和出線資格失之交臂后，侯軍但凡有啥比賽都會盡量控制飲食，不吃太飽，不喝太多，不吃太刺激的東西，跟不吃那些進了肚子里能制造大量氣體的食物。
“別像我上次那樣，到臨了一個屁把入選資格給崩掉了。”
侯軍拿自己的糗事來自嘲，卻笑嘻嘻的。
以前他很忌諱別人提那個屁事，現在不一樣了，隨便說，他不會惱。
原因李正當然知道。
那天從203部隊回來的飛機上，莊嚴帶來的好消息分量十足。
不過，這個好消息卻讓李正很是魔幻。
上次因為黃干事亂寫而導致暫停的評功在莊嚴的努力下終于重啟。
其實調查這事的真相并不難，找那些參與了維和的官兵一問就清楚。
結果是侯軍評上了一等功，李正拿了個二等功。
之所以說這事讓李正感覺魔幻是因為他留下來的目的是為了老班長能參加比賽評上功，現在這一轉眼，一等功到手了。
那……
他留下來這事和參加比武這事，似乎就無足輕重了。
有了一等功，侯軍就有了破格提干的基礎了，剩下的事就是旅里為他搞材料上報，爭取名額。
這種事一般沒人會卡，畢竟一等功可真少，活著拿一等功的都是拿命去拼出來的。
如此一來，似乎這次比賽又變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尤其是李正從5號教官那邊回來之后，他現在對于榮譽這事有了另一種不同的看法。
很多人都追求榮譽，不過為什么追求？
又有幾人能說清？
像203部隊隊部后面的山坡上那片墓地里場面的軍人，他們追求的是哪一種榮譽？
他們的行動都是不能公開的，所以即便立功了，也不能輕易對外說，說也要有個由頭，不會說立功的真正原因。
那么，這種榮譽在他們的眼中就顯得不是那么重要，而他們更看重的，也許是屬于軍人的職責，以及職責本身賦予的那份榮譽，而非幾枚軍功章。
“老班長。”
李正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血狼旅的鐘睿過來打招呼了。
“咱們又見面了。”
說完，目光立馬轉到了李正身上。
“李正，我聽說你是你們旅同年兵里最厲害的狙擊手，今天我可算有機會跟你交流一下了。”
一邊說，一邊伸出了手。
李正有些迷糊。
在他看來，自己跟鐘睿不熟。
這哥們卻看起來很是自來熟，還主動握手來著。
出于禮貌，李正還是站了起來，正想把手伸過去的時候聽見一旁的侯軍忽然冷哼了一聲。
“哼！我說鐘睿，你還來玩這種把戲呢？”
李正的剛想抬起的手停住了。
侯軍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枯草屑，看著鐘睿，目不轉睛了好一會兒，忽然嘆了口氣道：“那么多年了，你還是沒變，還是那么好勝。”
鐘睿臉色微微一紅。
知道自己的把戲讓侯軍看穿了。
“老班長……”
“噯！打住！”侯軍說：“行了，我沒不認是你老班長，可你也別整天搞得跟我很熱乎似的見了面就過來一口一個老班長地叫，班長是在心里的，不是在嘴上的，你過來打招呼，沖的不是我，是他——”
他指指一旁的李正。
這么多年，只要在賽場上相逢，鐘睿都很熱情地過來跟侯軍打招呼。
這事李正也見過。
一直以來，李正都覺得鐘睿那是念舊情，一日班長終身班長。
可現在侯軍這么一說，李正感覺這里頭有故事了。
鐘睿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裝作沒聽明白：“老班長，你誤會我了……”
“誤會？”侯軍苦笑道：“這么多年了，你在賽場上見到我，總是主動過來打招呼，沒錯，表面看你是很念舊情，我那時候也很不爽你，所以來給你冷臉，你以為我只是因為你離開連隊去了血狼旅所以對你有意見不搭理你？也許有一部分的情緒是這樣，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小子肚子里的那點兒彎彎繞，你是個氣場很足的狙擊手，也是頂尖的，你跟過來跟我打招呼又故意找我的搭檔聊，說白了就是給人壓力，讓他們緊張，讓別人還沒上場就覺得沒信心贏你，心理戰術而已，你當我真不懂？你是我帶出來的，你的性子我很清楚。”
臨了，看了看李正，指了指鐘睿：“你認識吧？鐘排長，我以前的兵，是我帶過的兵里最好的狙擊手之一，他算一個，你算一個。他也是A集團軍最好的狙擊手，不，如果真要較真，軍區里也是頂流的狙擊手，拿過全軍狙擊比武的第二名，到國外參加過比賽，同樣拿過獎牌，李正你有沒有壓力？”
侯軍算是直接攤開了說，也不忌諱地介紹了一番鐘睿，故意把鐘睿厲害之處全說出來了。
鐘睿有些吃驚。
老班長侯軍今天是咋了？
這不是主動幫自己一把嗎？
李正只是個上等兵，聽了自己這些名頭，心理上難免會產生畏懼。
不過，當他把目光移到李正臉上的時候，卻發現李正一副迷糊樣，根本沒當回事！
“啊？”李正好像沒睡醒：“那又怎樣？”
尷尬……
鐘睿忽然有了種被人輕視的感覺。
侯軍問李正：“你有沒有信心贏他？”
李正咧嘴笑了：“可以試試。”
鐘睿現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本來是來給李正施加壓力的，現在看李正就像個反應遲鈍的孩子，神經反射弧特長那種，好像人家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
這是怎么了？
一上等兵而已。
他忍不住去打量李正。
忽然，他有種感覺，眼前這個上等兵好像不像個上等兵，反倒多了幾分類似侯軍的那種老兵的氣質。
奇了……
再看看李正那雙眼睛。
一個厲害的狙擊手，目光中總能看出點銳利的光芒。
可李正的眼中卻沒有，鐘睿看不出任何東西，看到的反而是一種人剛睡醒還在神游太虛的那種迷離。
邪了門了……
鐘睿很是失望。
“老班長，我要過去準備一下了，咱們待會兒賽場上見。”
說完，轉身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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