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仙熱情地拿了一塊臘肉，幾節香腸，用油紙包好。
可再嚴實的包裝也阻擋不了香腸臘肉散發香味。
楚玨鼻尖微動，就嗅到了熟悉的香味。
酒神醫離開之前，還特意帶上了阿鳶做的吃食，去了他的清風院，好一陣炫耀。
而裴空青回來時，包袱里有同樣的味道。
這真的還有他的份？
楚玨開始有點內疚了。
他不是蕭九，他是楚玨，算不算頂著別人的臉騙人？
楚玨內心一番天人交戰，可絲毫不影響他面不改色地接過東西。
李月仙見他收下了，臉上笑容越漸燦爛，“這些蒸熟切片就可以吃了，不用做別的。”
“好。”
楚玨答應得很快。
裴鳶然在她娘身后看著，眼見楚玨眼角眉梢都藏著喜悅，她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臨走前，楚玨忽然想起來，裴家人要搬家進城的事情，又道：“我聽空青兄弟說，你們過些日子準備搬家，要進城里住，時間定好了嗎？”
裴明沉吟片刻，道：“元宵節后吧。”
女兒把身家都花進去了，他總不能自己害怕，就一拖再拖，讓女兒失望。
楚玨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不過離開裴家后，楚玨卻在思考能幫裴家人做點什么。
聽他說起裴家人要搬進城里，還要開醫館，席三就悄然皺起了眉頭，道：“主子，怕是不行。”
楚玨眸色漸冷，道：“京城最大的醫館，就在她們選的醫館不遠處吧。”
“嗯。”
席三這時點了點頭，“那是尚書府的產業。”
也就是說，又跟蘇雪有關。
楚玨眼底劃過一抹不屑，道：“不行，就把那個醫館取締了，早就聽說那個醫館藥費高，大夫的醫術卻不怎么樣，害得多少百姓苦不堪言。”
“是。”
席三眸色漸冷，又道：“府里傳來消息，皇上宣你入宮。”
“為了賑災的事情吧。”
楚玨眸底帶著幾分嘲弄，皇上對他好的最大原因之一，他有足夠多的銀子，能夠為大姜帶來用處。
國庫空虛，皇上找他。
遇到天災，皇上找他。
在他回來之前，一直韜光養晦，一回到勤安侯府，他就主動捐銀子賑災，在皇上面前刷足了好感，因此也讓他更受皇上欣賞。
已經有人開始暗中拉攏他了。
說到這些，席三又道：“侯爺正在暗中接觸那些想拉攏主子你的人。”
楚玨眼皮子都沒掀一下，鎮定自若地說道：“讓他去，反正我不會給他帶去任何好處。”
下午，對外稱病的楚玨強撐著進宮面見皇上。
見他臉色慘白，坐在高位上，渾身透著威嚴氣息的皇上連忙讓人賜座，高聲道：“你若是身體不適，讓人回話便是，那個給你檢查身體的女大夫呢？怎么還懈怠了。”
楚玨這身體，感覺一天不如一天。
皇上聊色不善。
見他如此，楚玨面不改色，一切問題都推在了前幾次出事上，跟裴鳶然這個大夫自然沒有關系。
裴鳶然身為大夫，已經竭盡全力了。
說罷，皇上臉色這才緩和了些許。
“這次讓你來，是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
皇上手指放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一是賑災物資已經送到，逐一分發下去了，這一點，你父親做得還算不錯。”
提及勤安侯，皇上臉色微沉。
楚玨也一言不發。
“二是，這些物資只能維持一段時間的生計，洪水已經停了，但百姓要重建家園，還需要很多東西。”
說這話時，皇上的目光一直緊緊鎖在他身上。
楚玨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道：“那就要繼續籌集物資了。”
聞言，皇上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他就知道，楚玨不會見死不救。
可下一刻，楚玨聲音清冷道：“籌集物資銀兩的事情，微臣怕是有心無力了。”
話音未落，皇上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有心無力？何為有心無力？
分明是不想做了。
皇上心中不悅，可看著他那張跟故人有五分相似的臉，心中愧疚難安，又逐漸把怒氣壓了下去。
他問：“大姜前幾年征戰不斷，國庫空虛，如今正在休養生息，怕是拿不出這么多銀子，你有沒有辦法？”
楚玨眸光微閃，沉吟片刻后，緩緩道：“京城里，還有許多達官顯貴。”
話已至此，皇上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要從那些人手里拿到銀子，恐怕不簡單。
“你認為，誰適合做此事？”
“就讓勤安侯去吧。”楚玨毫不意外地把爛攤子甩給了勤安侯，他一口氣要了那么多銀兩，總要付出點代價。
更何況，他有辦法做到，只不過會影響他跟其他大臣的關系罷了。
見他面上帶著淺淡笑意，皇上心知他是故意的。
但眼下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
“如此，便讓他去吧。”
楚玨回府沒多久，皇上的圣旨便下來了，讓勤安侯負責籌措難民重建家園的銀兩、物資，確保百姓的家園可以重新修建起來。
楚玨看著勤安侯那雙顫抖的手，嘴角輕揚，“又是一份美差，恭喜啊。”
勤安侯臉都綠了。
什么叫恭喜？這分明是件得罪人的事情。
務必讓那些百姓重建家園？！都被餓死了，淹死了，還有必要嗎？
勤安侯心里一萬個不想答應，可頭頂圣旨，他不點頭都不行。
楚玨還幸災樂禍，要是可以，他一定好生教育這個逆子！
“哼！”
勤安侯拂袖而去。
蘇雪跟在他身后，被丫鬟扶著，走得很快，不過足以看出，夫妻二人的不悅。
這件事，可不止勤安侯要得罪人，尚書府也逃不了。
他倒是想看看，勤安侯和蘇雪之間，是不是真像勤安侯說的那般堅不可摧，還是說，一開始就在騙人。
“主子，接下來怎么辦。”阿大低聲問道。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道：“京城生意最好的幾家店鋪，暫且關了，就說歇業三天，重新整頓，另外，在大姜其他地方開的鋪子，不受影響。”
“是。”
阿大答應后，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楚玨面不改色地回到清風院，臘肉的香味再次傳來。
他不禁又想到了元宵節，他的生辰。
不知道她又會怎么給他過這次生辰呢。
楚玨低笑一聲，絲毫沒有察覺下人驚訝的目光。
主子在府中，很少真心實意的笑。
就連照顧他的那個丫鬟錦色，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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