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唐奇譚 > 第六百二十五章 評析
  當江陵之變/妖亂傳已經平定的消息,通過大小羅網的飛電傳訊,傳到了長安的通政司和樞密院之后;同樣也激起不同程度的反響和震動。因為,這場看起來無關緊要的變亂,早被多方暗中關注。

  因此,在皇城前庭左翼的樞密院內。“十日,僅僅是十日。”當值的知內廳(京畿)事仇文軒,對著部屬嘆息道:“從指派南下和山西調兵三天,整肅江陵府五天。然后,用三天就平定了賊亂。”

  “這究竟是朝廷編練的后援,實在太過得力,還是荊南地方的軍隊,早已經糜爛不可收拾了?”緊接著他又指著荊南道地圖上,專門被標出的位置道:“諸位又可知,這對于朝廷都意味著什么?”

  “屬下以為,應當兩者兼具才是;”在場的一名樞密院簽事,也微微皺起眉頭又舒展道:“就如荊南御史監院所上報,地方官吏、大族多與云夢賊勾連不清,以至于官軍未動就先行走漏消息了。”

  “是以,之前勿論分作幾路進剿,都難免遭受敗績;反而潰敗后為賊勢所乘,得以肆虐于地方;但是后來,朝廷直接調動了與荊湖地方毫無干系的京中,山東、山西道兵馬,便就自然無往不利。”

  “僅僅是這樣么?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的。”仇文軒卻是微微搖頭道:“第三次會剿的官軍,可不僅限于荊湖地方了,更有周邊的湖南、江西,甚至是山東道的五州兵馬;為何也相繼遭遇敗績。”

  “那就是地方的妖亂之故了。”另一名樞密院祥檢順勢分析道:“根據飛電傳訊,初戰賊眾只是尋常水寇做派,尚不敢與官軍正面接戰;反而奔走游襲騷擾不斷,破壞漕船、燒掠糧草,致使功敗垂成。”

  “但到了第三次各州會剿的用兵深入云夢大澤之后,就開始異變橫生。不但各種水中妖異和巨獸爭相來襲,大肆搗毀和破壞水軍戰船,就連與官軍接戰的賊寇,也多有當場化身嗜血吞肉的異類。”

  “各路進剿官軍既缺少足夠對應手段,也不免為其所驚怖而軍心大沮,自然不免遭遇敗績。但好在朝廷此番調動了西京里行院的人馬,得以針對性的破滅了妖變的根源,這才創造了速勝的轉機?”

  “正是如此。”仇文軒對他點點頭,又看了眼其他人臉上的表情,卻是微微嘆息起來:顯然在這些樞密院的部屬當中,還是有些人難以接受非凡手段取得的勝利,而依舊執泥于傳統兵法軍略那套。

  雖然他們這種心態上的轉變,并非一時半會可以完成。但是如今天下紛紛的異變,卻是迫在眉睫的倒逼朝廷;需要借助更多非常手段的協助,與相關的全新的戰術、練兵方法,以為解決對應之道。

  “其中也不可忽略的是,南鄭守捉龐勛及其所部,在此次戰事當中的卓異表現。”想到這里,仇文軒又開口道:“需曉得,他麾下盡是外道編派的客軍,卻能與充斥著妖異的賊軍對陣不落下風?”

  “最后,還能夠將其一步步的合圍在潛江縣城內,以火攻手段一舉覆滅之?正因為他在興元府的北山之戰中,親率部曲與獸禍有過充分的交手經驗。更籍此磨煉出來一批,勇于對戰異類的將士。”

  “因此就算受命移師外道之后,也能夠游刃有余的籍此掌握局面啊!更何況,他還得到西京里行院的支持,依靠一隊初次強化過的外行子弟,就敢于身先士卒在前,輕松斬殺異類中的巨獸……”

  “如今以大唐治下的寰宇海內之廣,難道還在乎區區江陵府一隅折損的那點兵馬?反而眼下最稀缺的便是,這種擁有勤于王事的上進之心,又有足夠對敵經驗的將官啊;是以光是賞功還是不夠。”

  “以此為鑒,與西京里行院的合作,固然是要進一步的加大。”仇文軒最后總結到:“但是真正的人才也要得其所用,我打算在例行堂會上提議,援引特別選人條例,將龐勛借調用教導軍聽效。”

  而在前朝右翼另一端的尚書省,作為公務間隙的休息場所——左華亭內。

  “太快了,真是太快,本以為是逾月到數月之功,但沒想到十天之內就畢盡全功了。”專責轄制西京里行院的右仆射南懷恭,也端起茶盞喟然嘆息道:“接下來的后續安排,倒讓我有些為難了。”

  “南兄,你這就有些不厚道了。”然而,帶著消息前來的通政司右參議連公直,就連連搖頭道:“江陵發生妖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一旦被放到朝堂上正式計議,那就不免多方牽連廣大。”

  “卻是吾失態了……”南懷恭毫不猶豫的舉杯致歉道:“能夠迅速平亂,免于更多百姓遭難,也減少朝廷的額外開支靡費,終究是國家和臣民的幸事,吾又怎能得隴望蜀,不知足的貪求更多呢?”

  “吾只是未曾想到,那位受命分巡荊南,不但有足夠的手段能耐,一鼓作氣鏟除了,云夢大澤內爆發妖亂的根源;還順帶把江陵府上下,都給快刀斬亂麻的整肅了一遍,卻讓人有些應對無暇了。”

  “雖然不免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連公直卻是更加意味深長的笑笑道:“因為,同樣措手不及的,還有盯著此事的其他人啊;至少,我輩已經近水樓臺的得到了先手不是?”

  “無論是你的持正而論,還是我的調和為先,當下不是已經達成共識;第一要務還是繼續維持朝堂的穩定和均衡,才能合力對應當下的紛亂和變局吧?既然如此,何不用好這個先手,占據主導?”

  “其實南兄的憂慮,是在無法有效制約之下,由此對當下朝野格局,造成更多的變數和意外吧?但以我個人之見,其實并不以為然;既然這位愿意尊從朝廷的體制,又何不投其所好因勢利導之?”

  “你是說……”南懷恭微微挑起眉頭道:“籍此讓這位,承擔更多的職責和干系,進而無暇顧及其他的利害權衡?你就不怕愈發不可收拾么,畢竟以他之能,一旦生事就絕難再善了了……”

  “我聽說,他的行事其實頗有古時人物的義理之風?”連公直微微一笑:“因此他正好身在其位又正逢其時,就自然會有所作為;是以不妨順遂所請,在這條線上追加授權,讓他追查下去如何?”

  “只消令其在地方多多益善的活動,無論是鏟除獸禍也好,追剿異類也罷,乃至收拾一些不開眼的茍且之輩,所能影響的不過是一州一府,總不至于比留在京畿,對于朝局的影響和變數更大吧?”

  “對了,南兄,這份傳奏的附錄,你看完了么?”連公直隨后又想起什么說道:“其中提及這些新出現的迷境,說會不同程度的自行演變,而影響周圍的生靈,導致不同程度的畸變和擴散之勢。”

  “倘若沒有及時的處置和封鎖,就會演化成新的異變和妖亂的源頭;如果,被別有用心之輩所驅使和利用,又是一場難以形容的災患了。此番的云夢賊之變,就是例證之一……”

  “何止如此啊!”聽到這里,南懷恭卻是變得眼神犀利起來:“根據現有的證據和蛛絲馬跡,不要說地方官吏和豪紳,甚至早有外藩諸侯,暗中插手或是幕后參與其中了……亂臣賊子真該死!”

  “那,南兄可知?洛都對于北邙山迷境的第三次探索,再度失利了。”然而,連公直卻又說道:“洛都里行院本部連同清正司,集中一百七十名專職好手,連同出動的三件奇物,都陷在骨窟中。”

  “真是混賬!這都是都畿道腹地的異變事件了。”聽到這句話,南懷恭的臉色也難看起來。“此輩依舊還是不死心么?非但試圖將此事繼續隱瞞下來,并且還拒絕向西京分部尋求協力和支援么?”

  與此同時,長安城北禁苑西北一角,京師大學本校校區范圍內;一處雅致的私家園林中。身為東閣領班的直學士、知制誥的衛士良,恭恭敬敬的站在簾幕前,接受著來自家中長輩的問話:

  “這么說,他真的在眾目睽睽之下,設壇作法招來了颶風,又以火龍卷毀掉了十數里方圓的異常瘴氣和劇毒蜃霧?又憑空招來了上古殘存的土行力士,憑空開辟出了直通湖心島的坦途過道;”

  “然后,還以難以形容的破法之能,破除了地下妖異設置的惑心亂神陣,挽救了大多數的將士?最后,又親自深入地下擊殺了那只上古蜃妖,親手毀了隱藏島內的血肉密境,將其沉入萬頃湖底?”

  “你確定,這一切不是出自某種幻術,或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么?畢竟,之前可是有瘴氣和劇毒蜃霧;保不準是在毒物的作用下,產生的幻覺或是迷夢?”

  “不敢有瞞,此乃在場的成百上千人的親眼見證和參與。”衛學士依舊低眉順眼的應道:“其中不僅是西京分部所屬的外行第五營將士,還有江陵府當地的荊湖水軍,更有右驍衛的駐泊軍兵。”

  “小侄以為,倘若這是一種幻術和障眼法,那也是了不得的能耐了;足以騙過數以千計的將士,并且在事后毀掉大半個湖心島,制造出一個全新的地陷湖泊來,更別說如今生靈滅絕的大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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