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唐奇譚 > 第六百一十七章 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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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最后一只奔逃的兇獸,像是破破爛爛的皮囊一般,拖曳噴灑了一地血水,轟然倒在被壓倒滾平一片的草蕩中。這場短促而激烈的突襲也宣告結束。九十七只鬼人、十六只兇獸無一幸免。

  而內行隊員們只付出了一人重傷,十一人輕傷的代價;而且除了這名不幸被兇獸的頭角骨刺,多處穿透的重傷員之外,其他人都是一些皮外傷,只要經過專門的治療和恢復,就可重新戰斗。

  而后,江畋也追尋著這些異類前來的蹤跡,在草蕩深處中再度發現一個小型的水塢/聚落;只是,其中除了散落滿地的人畜骸骨,以及臭氣熏天的排泄物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東西剩下了。

  但僅僅是這些痕跡和線索,也足以證明了江畋的某個猜想和擔憂。曾經肆虐在北方的獸禍,在朝廷的持續打擊下,已經隨著幕后黑手一起,轉移到了南方的邊遠地帶,重新開始秘密發育了。

  而之前在水道戰斗中,船隊所遭遇的蜥形人和豬婆龍/大鱷;則更像是在因地制宜,所批量培養和孕育出來新產物。然后,被就地放養在特定的范圍內,充當某種程度上的外圍警戒和防御。

  而那個隱藏起來的骸骨柱,似乎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能夠讓這些異類聚集起來,而本能攻擊一切闖入范圍內的活物。至于后來出現的這些鬼人及其兇獸,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守衛和監視者。

  而在解決了這些外圍的妨礙和威脅后,也意味著江畋率領的這支奇兵,已經相當接近被俘的史良棟口中,當下云夢賊控制的腹心區域了。因此沿著水道前行的船隊,又再度遭遇好幾次襲擊。

  但是無論是在規模還是強度上,都遠不及最初遇到那些異類。更像是被局限在特定范圍的本能反擊。又是在摧毀了附近布置的骸骨柱后,連船上火器都沒怎么動用,就輕易擊退和驅散一空。

  而船上的水軍和右驍衛兵士,也在這個過程當中迅速完成了;從大呼小叫、一驚一乍,到麻木不仁、習以為常的轉變過程。畢竟,當確認這些猙獰丑陋的存在可以被殺死,自然也毫無畏怖。

  當船隊最終穿過綿連的草蕩,抵達了另一端的開闊水域時;卻發現已經沒有可以繼續行船的余地。或者說無論是前方的陸地,還是可能存在水道分支,都被籠罩在了大片白蒙蒙的霧氣當中。

  眼前這片貼近地面的霧氣不算高,看起上也不是很濃密,但是卻綿延了很大一片范圍,根本讓人看不到,可以繞行過去的邊緣所在;而且在光照和河風下,居然沒一點消散或是損耗的跡象。

  而這就是史良棟口中所描述的,云夢賊用來保護和遮掩自身的第二重防護;也是導致前一輪四路官軍會剿,卻遭到慘痛失敗的主要根源之一。據說只要進入其中,就很容易失去基本方向感。

  然后,在能見度很低的情況下,相繼擱淺在河灘、水草或是枯死的樹樁間;或是在彼此相互撞擊之下,意外翻船落水。而后再遭到來自霧氣中的異類和巨獸襲擊,只能各自為戰而死傷慘重。

  也只有攜帶特殊氣息信物的云夢賊成員,才能夠不受蟄伏在其中的異類襲擊,而平安無事的往來其中。甚至還有專門訓練過的水生獸類,負責牽引和拖曳云夢賊相關的船只安然出入河道間。

  不過,這種方式對于當下一整只船隊,以及同船的一千多名士兵,就完全不適用了。隨后有十多名外行軍士站出來,套上全身防護的罩衣和帶護目鏡的頭套;腰間扣上精鋼打造的牽引鎖鏈。

  然后分作背負著成捆小旗的三組人,依次拖曳著鎖鏈走進了霧氣當中;在輕聲數著步數走出十步之后,就豎起一桿帶著鈴鐺的細細旗桿作為參照物;同時按照一定的節奏牽動響鈴以為通報。

  而依次走進霧氣當中的士兵,就像隱約擠入某個無形的氣泡,能看到聽到的都有些失真起來。因此,就在這碧空朗朗的光天化日之下,僅僅是三次響鈴后,江畋就完全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

  就連沉悶回聲一般的最后一點響動,都聽不見了。只有被內在的力量持續牽動著,一直向前延伸和放出的精鋼鎖鏈,才能證明他們還在霧氣內部繼續深入著。直到突然某根鎖鏈一下子繃緊。

  而樹立在霧氣中充當路標的旗桿,也在激烈響鈴的搖動之下,接二連三被彈出、拔飛起來;剎那間不用江畋下令,就有十數名外行軍士合力倒轉船上的輪盤,而將繃緊的鎖鏈一寸寸的拉回。

  而其他的士卒同樣舉起的手中的火銃;將船甲板上的轉盤炮口和寬口銃;壓低對準了霧氣當中,做好隨時放射的準備。但好在令人擔心之事并未發生;直到最后一人拖出,鎖鏈也沒有繃斷。

  而被強行倒拖出來的士兵,雖然是東倒西歪了蹭刮了一地;但是至少看上去還是肢體完整,并且中氣十足的能夠發聲回應;只是在石棉編制的防護罩衣上,已經是沾滿了厚厚的泥濘和污物;

  隨即負責領頭的軍士,就在同伴的幫助下站起來,并且迫不及待的摘下頭罩,貪婪喘著粗氣罵道:“任他娘地,這里頭邪性的很,還沒走出多遠,就渾不覺被地面陷進去,還有東西往里鉆。”

  “越往里走就越是喘不過氣來,不小心踩到了某個水坑,就有東西纏住了我的腿腳,死命的往拉扯……”與他相連的另一名士兵也接口道:“然后,我的鏈子就被什么玩意給絆住不能動了。”

  隨后,當他們身上的泥濘和污物,被用壓水龍沖刷下來之后,在旁的軍士們卻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因為,這件膠皮石棉的罩衣表面,已然遍布縱橫交錯的劃痕,還有許多蠕動的長條。

  而這些蠕動不已的長條,赫然是一只只渾身環節,粗大如手指的蚯引,或是滿身黏液泥鰍一般的生物;通過突出的細碎口器,緊緊吸附在罩衣上。暴露在陽光下的片刻,就紛紛的脫落下來。

  然后,竭力彈跳或是蠕動著向霧氣里逃去,而拖曳出一條條晶瑩的軌跡。隨即就被在旁的同袍眼疾手快的剁碎,又踐踏碾成一灘灘污泥狀。而另一名士兵,則是皺著眉頭脫下破損的膠皮靴。

  然后就見到他的腳踝處,已然被半截斷裂的毛刺藤尖,緊緊的勒進了皮肉當中。然而用匕首將其挑下來,留下一道血粼粼的勒痕之后,這名士兵居然沒有感覺到痛楚;而這半截刺滕還在動。

  隨即就在陽光的暴曬下,迅速的脫水干癟蜷縮成一圈。然后又有人拿來火盆,將其投入其中焚燒成灰盡。這時候,另外兩組士卒也在牽引下,依次退出了霧氣當中,只是全身都變的濕漉漉。

  而身上的防護罩衣上,也多少附帶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活物;比如,嘴部如夾的裂齒魚,會噴濺酸液的蜥蜴,甚至還有自動纏繞的草葉……,似乎都是在這片霧氣當中,產生了的各種畸變體。

  因此,當其暴露在了陽光下和相對空氣中時,就會逐漸脫水和失去活性。江畋也由此明白,之前逃回來的水軍幸存者,口口聲聲念叨“云夢澤是活”的意思了。顯然是霧氣的特殊環境造就。

  也許在長時間的高濕度環境中,還有扭曲聲音和偏轉視野,導致呼吸困難和缺氧窒息、產生幻覺的效果。事實上,僅僅才過了這一會,在回收回來的鎖鏈上,就已經出現了明顯的銹跡斑斑。

  因此,隨后江畋又下令將點燃的火盆,推送進霧氣當中一截;就見到這些霧氣被擠出了一個缺口,然后又似乎十分不情愿的包容進去;轉眼之間火盆里熊熊燃燒的柴碳,就滋滋作響縮小泯滅。

  緊接著,換成了幾根浸油的火把,也相聚在霧氣當中迅速熄滅;反倒是相對封閉的風燈,送進去之后持續燃燒了好一陣,才被內壁不斷凝結的濃重水珠慢慢的滲透浸滅,但周圍霧氣變透明了。

  又有士兵拿出了幾枚裝滿火藥的爆彈;點燃之后投入霧氣深處,就聽幾聲沉悶至極的轟然震響,霧氣中似乎肉眼可見的出現了,幾處明顯稀薄的空洞;然后又被流淌的絲絲霧氣重新彌合起來。

  而后換成了火油彈之后,甚至連脆裂爆燃開來都沒有發生了。看到這里,江畋心中已然是基本有數了。類似的霧氣,他在另一個時間也見識過,就在里昂城外遭遇的那場,異類刺殺事件當中。

  只是當時的范圍沒有這么大,霧氣也沒有這么濃密,就像是在云夢澤里,已經持續積累了很長一段時間。隨后江畋下令道:“來人,將后隊船上預備的勐火油,都給我搬下來。”

  隨后,在霧氣沾染的邊緣處,被挖出了一條淺淺的溝渠;在短時間內堆滿了四處收集來的枯木、干柴和其他易燃物,再鋪上一層厚厚的木炭和煤;最后打開幾大桶的勐火油,全部澆淋浸透其中。

  隨著溝渠被點燃的那一刻,剎那間遮天蔽日的烈焰與黑煙滾滾如墻,頓時就燒灼著奇特霧氣勐然收縮了一大片;露出了濕潤泥濘的灰黑地面。然后火墻面前的江畋一揮手,大片火云升騰而起。

  只見滾滾的火焰和熱氣流,還有爆燃的火星和柴碳碎片;轟然匯聚到了天空中;又在無形的力量作用下,竟然形成了一道數丈高深紅的火旋風;不斷抽取下方的濃厚霧氣,越來越發壯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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