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唐奇譚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外敵
  而在鐵原郡內的山地間,姊小路綱家也騎著矮腳倭馬,帶領著一支高舉著馬印和旗標,身穿竹鐵皮質胴鎧的軍隊,緩緩行進在因為年久失修而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時不時又停下來側耳傾聽,山林中的風聲與鳥鳴猿嘯。

  他原名河邊小平太,祖籍扶桑國東山道,信州(信濃國)內田郡山內鄉河邊村。因此他也是信州當地出身,而得到追認的鄉土藩家山內氏族的鄉黨。因此,在一次山內氏族游獵中,因撿獵物的腿腳甚快而被少主看中。

  因此,很快就成為了少主山內義治的一名走馬傔從。然后,又因為特別能跑的一雙鐵腳板,在山內家與周邊的白川、藤田等大小名田主,持續不斷的日常爭亂中,很是建立了一些鞍前馬后的苦勞和小功,因此被賜名。

  后來,平城京內的上國宗室別支,渡海而來迎娶倭王之女,延續統治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德明王;在天保之亂后痛定思痛國土狹促而爭端頻繁,決定統合扶桑藩六十六州大部分諸侯、藩家的力量,全力西進以勤王(外拓)。

  而在這一切的背后,則是自有相應的時代背景和歷史淵源。自從當年倭國王族內亂,而殺得上下尸山血海,倭王一門幾乎絕嗣的地步。最后只能請求上國大唐宗室入主,以平息爭端。隨之東渡還有大量的陪臣和部曲。

  此輩在平定和征拓了扶桑大部之后,也順勢在當地裂土分藩以為新王一脈的屏護。而這些東渡的唐人諸侯所帶來移民和技術,也讓當地介于奴隸社會與原始氏族之間,落后經濟模式和生產力,得以突飛猛進的大為發展。

  因此,對于河邊小平太而言,雖然稻米是鄉頭、地侍、莊長以上的貴人才能的專利,但是日常里在貧瘠山地種出來的野菜大根山芋,外加一些鼠雀小獸的雜煮糊糊,大多數時節還是可以管夠,在征發軍役是還有糙米吃。

  當然了凡事都各有利弊使然。作為百余年發展下來的代價,在扶桑多山少地相對狹促的國土上,得以繁衍了更多的人口。在歷代諸侯、藩家爭奪山林、草場、水源和田界的紛爭當中,垂拱而治的平城京也孕育著矛盾和危機。

  最終釀成了慶宇、廣利、天保的數次宮變和動亂。直到德明王在血色之中得以上位,重樹了王庭的權威;這時中土也傳來消息,天朝上國發生了劇變和動亂;一時間,長期約束九州延邊諸侯藩屬的枷鎖,就此松開了。

  因此,當德明王在源、平兩大支,外來強援的支持下,于平城京宣布要盡起扶桑之師,以為勤王和保扶上國大唐的帝統時。山內家祖上雖然是地方歸順的土族舊藩出身,卻是毫不猶豫站在了德明王為首的新王統陣營。

  因此,在接下來席卷了扶桑五畿七道,六十六州,大多數諸侯、藩家的十數載連綿統合之戰當中;山內氏族乘勢吞并了就近的諸多中小土藩,又擊敗了其他乘勢而動的覬覦者,而成為了信州十郡一家獨大的強藩名主。

  然后,又變相架空了朝廷委派的國司橘安吉雄,以代為經營和折算產出的半強迫半威逼條件,將一眾投寄在京中貴人名下的莊園、牧場和山林,盡皆納入掌控之下。就此得以維持和供養一支步騎俱全上萬之眾的藩軍。

  因此,當平城京所設置的勤王大將軍府,一邊策動新羅故土上的百濟、高麗等名目的叛黨作亂;一邊下令發兵掃除,不肯借道勤王之師的行海東道。山內家幾乎是傾盡余力出兵八千有余,成為第一輪登岸的三強之一。

  當然了,享受承平日久而武備馳廢的行海東道南方;自公室到地方的各種拉胯和表現不堪。也令這些常年爭端和沖突不斷,自上而下習慣了吃苦忍受的扶桑藩,所難以想象的。因此最先登陸的山內家也得到極大好處。

  不但從海東沿海富庶地區,擄獲了人口財貨甲械無算;還獲得了主導東山道一路,由十幾個后續抵達中小藩家,所組成數萬聯軍的名分和權柄。而從扶桑到海東一貫打慣了爛戰的姊小路綱家,也運氣爆棚的建功連連。

  非但無病無傷的打完了全程,自區區一介從馬小侍頭,做到了權受御前帶刀/兵尉,率領三百刀侍和八百槍卒;堪稱當世少有的福瑞之將。而他所能仰賴的就是,在常年藩家沖突當中,所養出來耳聰目明的知覺和反應。

  因此,并不以武勇和軍略顯著的他,總能夠在危機和威脅降臨的前一刻;依靠早年游獵山林謀生中,磨練出來的鐵腳板和機敏反應,及時率部的全身而退;最終在一眾猛打猛沖或是豬突猛進的同僚中,得以脫穎而出。

  因此,常常能在亂戰中保全實力的他,非但深得部下的愛戴和崇敬,同時也被一手提攜的少主;如今的山內藩軍/信州兵總大將山內義治,屢屢委以要任。然而,就在去年,高歌猛進的山內家卻遭遇了一件意外和挫折。

  作為總大將之子,伊那郡代兼頭馬(先鋒)將的山內義保,在率領一支精銳健卒,追擊逃亡的海東公室余孽中途失蹤了。直到一個多月前,才有探子在原山郡發現被掩埋的戰斗痕跡,以及用來示眾的遺骸和大鎧等物。

  但是,作為痛失愛子的總大將山內義治,卻是在尚州境內的,足足隱忍了一個多月。經過不斷的調集兵馬物資和打探消息,并且取得了位于海東王亟的,勤王大將軍府準許和協力,征調降附的海東藩兵、百濟軍輔從。

  而作為山內家的先手。姊小路綱家率領這一路,包括千余本部在內的三千雜色人馬;則更多是扮演深入敵境的誘餌和試探角色;以為引出更多地方上的反抗力量。只要他纏斗堅戰一段時間,就會有大隊人馬撲進粉碎之。

  這也是山內家為首的信州藩軍,在進入海東以來最為常用,先示敵以弱再后發制人的主要戰術之一。在最初登陸海東的三家強藩中,負責突襲全州的山內家,就此籍此誘出金海京的守軍,而將其撲滅于野再輕松奪城。

  但是如今他一路過來,除了那些層出不窮的所謂小姑鄉土義兵,還有多如牛毛四出流竄的赤褲黨之外;就沒有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甚至連一些山中明顯新搭建的寨子和木砦,都根本無人值守,或是修了一半就被廢棄。

  這也讓姊小路綱家隱隱有些不安。要知道,總率扶桑聯軍的勤王大將軍府,雖然因為海東南部各州的地方抵抗未絕,暫時沒法全力北上奪取海東剩下的地盤。但無論是彌勒教,還是百濟叛軍,都有專門的消息傳遞渠道。

  更別說在那些北逃的士民百姓當中,所安插的探子和秘密控制的眼線;乃至是北地一些首鼠兩端,試圖另尋退路的藩家手中,都可以獲得一些消息來源。因此,位于攻戰前沿的山內家,其實早已得到有人整合北地的消息。

  只是,當下已經飽掠了南方各州,而亟待消化各自斬獲的各藩聯軍,對于繼續北上的動力已經沒有那么強烈。再加上他們私底下利益與恩怨錯結,并不算怎么齊心。若非大將軍府直接號令和驅使,否則平日各行其是居多。

  所以,哪怕有人得到多重佐證的消息,海東公室那位死里逃生的監國世子,如今正在北地豎起行臺的旗號;招兵買馬和籠絡各州藩家,以為共同對抗步步緊逼的扶桑大軍。但大將軍府想要協調后續攻略卻非一時半會之事。

  這一次,若不是有總大將之子山內義保,意外在北地身死之故;只怕短時間內還沒有辦法,聚集起這么多的軍勢來。但是,隨著探子往來越發頻繁和密切;關于這位監國世子和北地行臺的消息,也越多越令人不安。

  因為,在短短的大半年時間里,對方已經成功剪除內部的異己,接掌北地原、漢、槊三州的公領;并獲得大部分藩家效忠和遵從。緊接著又以北原京為屏障,擊敗了盤踞在中原京的彌勒教十萬之眾。這就有些事情不妙了。

  于是當數日之前,中原京內的內應傳出消息,行臺似乎發生了爭權奪利的內亂;那位監國世子因此多日不曾露面。正在尚州沙火鎮備戰的總大將山內義治,不顧尚未集結完成的各路人馬,毫不猶豫下達了搶先進攻的命令。

  只是為了乘機摧垮或是擊破北地行臺的存在。而作為重中之重的先手役,姊小路綱家/河邊小平太麾下,早已經做好了經過幾番苦戰,或是艱苦卓絕拉鋸的心理準備。

  隨即,他就瞇起眼睛看著遠處,仿若是喇叭口一般豁然開朗的山口處;心中暗瞅道:如若要設下埋伏的話,也就在這一處是最后的機會了。然而,在點點煙塵當中往復奔回的探馬,卻帶來的是空無一人,毫無發現的報告。

  這種大惑不解和疑慮,直到他遇到了前行原野中的第一個村邑;看見站在路口迎接的一小隊當地藩家代表,這才得到了初步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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