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四重分裂 > 第兩千一百三十四章:惻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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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半點猶豫,在得到了墨檀的許可后,雪茵立刻轉頭看向對面沙發那個尚未反應過來的高挑帥哥,輕啟櫻唇,鶯舌百囀——

    【這……】

    下一瞬,伴隨著《聽公主的話》中最高潮的轉折部分響徹在這間公寓內,伊冬的瞳孔驟然收縮,整個人的意識瞬間變得恍惚了起來。

    仿佛陷入了子彈時間般,伊冬意識到自己的大腦正在逐漸空白,亦發現自己的理性正在逐漸蒸發,他覺得自己在這個瞬間仿佛置身云端,所有的煩惱、思想與責任感都在頃刻間變得抽象并遠離自己,只剩下單純的狂喜與歡愉仿佛云團般將自己包裹。

    而這份歡愉,卻又在轉眼間變成了令人心碎的悲傷,他忽然想要放聲慟哭,為‘思考’所帶來的重荷而傷心斷腸。

    與此同時,那從四面八方響起的,充盈著自己靈魂的天籟恰到好處地做出了指引,從那已經被正常理解的詞句中,他聽出了那動人的訴求,尋得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自己必須擺脫自己現在的身份,化作溫順的豬崽撲倒在她面前,親吻她的靴底,只有那樣,自己才能從這份無盡的悲痛中解脫,只有那樣,自己才有資格重新獲得喜悅,回到那團溫暖的包裹中。

    沒有什么可猶豫的,這很簡單,只要匍匐在地,捧起她的……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一股炙熱而辛辣的憤怒席卷了他,占據了思緒的主導權。

    并非對從剛才開始就想要遵循‘指示’的心緒而憤怒,而是對自己的猶豫與質疑感到憤怒。

    有什么可等的?

    哪里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別開玩笑了,如果再不遵循那美妙的聲音,去滿足她的愿望,這個世界會一直被悲傷與絕望填滿的!

    無盡的憤怒從內向外席卷了他,隨之而來的是難以遏制的自毀沖動。

    這么簡單的道理,為什么不明白?為什么要思考?為什么會抗拒?為什么……

    “因為這太蠢了。”

    伊冬無聲地嘟囔了一句,而在吐出這短短六個字的過程中,由內而外的憤怒幾乎在體感層面上將其灼成灰燼,而那份令人心碎的悲痛更是令他肝腸寸斷。

    但,就算如此……

    “還是太蠢了。”

    伊冬皺了皺眉,搖頭強調著自己對這份欲望的理解。

    似乎還有什么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那宛若天籟般的嗓音依然悅耳動聽,沁人心扉,但伊冬這次卻很難理解寄托在這份聲音中的內容,唯有如螺旋般交織在一起的憤怒與悲傷不知疲倦地試圖將他吞沒。

    然而,對于此時此刻的伊冬而言,這份根植于思維中的負面反饋卻愈發變得朦朧,而他那從未被遺失,只是被屏蔽在意識深處的理智則攜夾著一股冰冷陰森,猶如凜冬般的寒意突破了那名為‘情緒’的囚籠,從少女的歌聲中‘醒’了過來,總計用時——

    “八秒零一。”

    墨檀在伊冬雙眼恢復了清明的瞬間微微一笑,語氣輕快地向后者問道:“感覺如何?”

    “糟透了……”

    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時站起身來的伊冬跌坐回沙發上,一邊抬手擦拭著自己額頭的冷汗,一邊雙眉緊鎖地對墨檀與站在其身側,這會兒正饒有興趣打量著自己的少女問道:“我剛才怎么了?”

    “你站了起來,嘟囔了兩句‘這太蠢了’后就不吱聲了。”

    墨檀語氣輕快地給出了回答,隨即又補充道:“雪茵唱了兩句,你說了兩句,而當她想唱第三句的時候,你已經顯然已經擺脫了那奇妙的傻■狀態。”

    似乎被剝奪了坐在墨檀腿上權利的少女嘟了嘟嘴,坐在沙發扶手上氣鼓鼓地說道:“明明之前很好用的,結果不知道為什么Zombie先生就是不聽雪茵的話!”

    “是啊,為什么呢……”

    墨檀輕笑著重復了一句,隨即便直接了當地抬頭對伊冬說道:“說一下你剛才的感受,我需要一些參考。”

    “你自己不是已經試過了么,干嘛非得問我。”

    伊冬一邊扶著膝蓋喘粗氣,一邊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顯然并未從剛才那只有短短八秒,卻令人刻骨銘心的體感中徹底緩過來。

    而墨檀則是向伊冬投以仿佛在看白癡般的目光,悠悠地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比起你剛剛那非常‘硬漢’的八秒,同樣讓她在自己身上嘗試過一遍的我連神都沒走過一下呢?”

    “算你狠……”

    這才想起好像真有這么一回事的伊冬撓了撓頭發,隨即便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剛剛的感受陳述了一番,而因為過程比較抽象的原因,盡管詞匯量并不算貧瘠,但伊冬依然有些冗長地說明了好幾分鐘,而在這個過程中,無論墨檀還是雪茵都聽得非常專心,誰都沒有打岔過哪怕一句。

    “總之就是這樣。”

    伊冬接過雪茵貼心端來大半杯的涼白開一飲而盡,輕舒了口氣后搖頭感慨道:“感覺非常糟,反正我是不想再來一遍了。”

    墨檀微微頷首,隨即便閉上雙眼靠在沙發背上,淡淡地說了句‘我想想’后就不再言語了。

    于是在接下來的五分鐘里,雪茵和伊冬倆人就這么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好一會兒,直到墨檀重新直起身來從齊刷刷地松了口氣,隨即異口同聲地問道:“怎么樣?”

    “有頭緒,但不多。”

    墨檀隨口說了一句,然后一邊伸出雙手舒展了一下身體,一邊轉頭向雪茵問道:“有興趣當邊緣人嗎?”

    “沒——有——”

    有著星球級流量的偶像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毫不猶豫地拉長聲音回答道。

    “我猜也是。”

    墨檀嗤笑了一聲,挑眉道:“畢竟你的社會責任感根本就是負數,救死扶傷匡扶正義這種事跟我的相性都比跟你好。”

    雪茵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俏皮地吐舌道:“誒嘿~”

    “這樣吧……”

    片刻的沉默后,墨檀翹起二郎腿,忽然歪頭對雪茵說道:“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好了,記住,是最后一次。”

    雪茵眨了眨眼,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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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地問道:“是什么機會呀?”

    “跟我劃清界限。”

    墨檀隨手從茶幾下翻出了半包上次崔小雨來時落下的【稻梅萃】,結果剛抽出一根塞進嘴里,就發現雪茵已經舉著一只精巧的粉色Zippo將火苗送到自己嘴邊了,于是便從善如流地讓后者幫自己點好,并往其的俏臉上噴了兩個煙圈:“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我依然會幫你寫歌,直到你唱不動或者我撲街的那一天,但除此之外……”

    他沒有說完,只是聳了聳肩,一邊往地上彈著注定會被‘自己’收拾干凈的煙灰,一邊耐心地等待著少女的答復。

    而雪茵卻辜負了當前人格下墨檀難得的耐心,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不要!”

    “我希望你知道,無論有多少人視你為天賜的奇跡,無論你在業界內書寫了多少傳奇,在我看來,你只是一個恰好被那狗娘養的命運賦予了些許才華,本質上卻無趣到令人乏味的蠢女人而已。”

    墨檀對雪茵斬釘截鐵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語氣輕快地說道:“說簡單點就是,你無法給我提供任何情緒價值,而好用的工具,我手里要多少有多少,也不差你這一個,也正因為如此,看在你給我提供了這些年消遣的份上,我才愿意給你這個機會。”

    雪茵點了點頭,隨即很是歡快地復讀道:“不要~”

    “或許在你看來,一個隨性灑脫、富有神秘感且‘與自己靈魂波長相近’的男人值得自己付出包括職業生涯在內的代價買單,畢竟……人生得意須盡歡。”

    墨檀隨手將香煙熄滅在茶幾上,聲音中的溫度與煙蒂幾乎同一時間熄滅:“但你沒有與我演對手戲的資格,雪茵,因為才能是我眼中最不值錢的事物之一,而可惜的是,你除了‘才能’之外根本一無所有。”

    雪茵矜持地笑了笑:“不要——”

    “如果留下,我注定會榨干你的價值,無論是在游戲內還是游戲外,你的全部都會被機械地量化成一個個冰冷的價值符號,你或許會失去很多很多,而其中最無足輕重的,就是生命與為自己而活的自由。”

    墨檀轉向雪茵,眸中只余下笑意散去后的空洞:“我會吞噬你的意義,將你換算成籌碼送上賭桌,用來與任何有資格同我對弈者游戲,原因……正如我剛才說的那樣,‘才能’是你唯一的價值,而在我身邊,沒有‘花瓶’的位置。”

    “很好呀~”

    雪茵嘿嘿一笑,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覺得‘籌碼’聽起來比‘花瓶’帥多啦!”

    墨檀瞇起雙眼:“你對自己即將面對的事物一無所知。”

    雪茵用力點頭:“嗯嗯!”

    “回去把今天發生的一切告訴你那個經紀人,如果她愿意無條件相信你,那就讓她帶你去這個地方。”

    墨檀拿出手機,花費了約兩秒鐘的時間黑進了雪茵腕上那擁有衛星定位功能,價格遠超小天才電話手表的腕表,在里面留下了一個地址:“進去之后不要搭理那個熱情帥氣的老板,直接去二樓找那個自稱老板侄子,今年大概四歲半左右的早熟小鬼,讓他給你安排一個保鏢。”

    雪茵頓時瞪大了眼睛:“正太?保鏢?”

    “比起正太,我覺得‘幼崽’這個詞更適合他,最多是‘過于早熟’的幼崽。”

    墨檀聳了聳肩,繼續說道:“不出意外的話,那個保鏢會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跟你同吃同住,并在這個過程中教會你如何控制力量。”

    雪茵眨了眨眼,遲疑道:“同吃同住啊,那會不會有些不方……”

    “那個小鬼是你的歌迷,不可能會給你安排男保鏢的。”

    墨檀懶洋洋地打斷了雪茵,緊接著便抬手指向門廳:“現在,離開我的家,去小區對面等你的經紀人來接你。”

    “誒……?”

    “我剛才已經聯系過她了,聽說你好像是上午那會兒趁她去買甜筒時跑掉的。”

    “我……”

    “現在,離開我的家,別讓我再重復第二遍。”

    “……”

    ……

    十五分鐘后

    “所以說……”

    在陽臺目送雪茵垂頭喪氣地上車,并收到了短信報平安(雪茵離開前要了兩人的聯系方式,墨檀沒給)后,伊冬一邊走回到墨檀對面的沙發前坐下,一邊好奇道:“你是什么時候犯的病?”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而墨檀則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伊冬,反問道:“我其實沒犯病?”

    后者當即就是一愣,愕然道:“等下,那你怎么……”

    “怎么會勸雪茵棄惡從善?”

    墨檀隨口打斷了瞠目結舌的友人,悠悠地說道:“理由我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么,那個空有才能的家伙無法給我創造任何情緒價值,所以才大發慈悲地打算放她一馬,可惜啊,人性本賤,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而伊冬卻是定定地注視著墨檀的眼睛,正色道:“雖然就算再多認識一萬年我也未必能看出你在撒謊,但作為從小跟你一起長大的人,我至少能看出你沒完全說真話。”

    墨檀輕蔑地笑了笑,樂道:“你能看出個籃子。”

    伊冬目光灼灼,寸步不讓:“你在質疑我對你的了解?”

    “行了行了,別說這種容易被人誤解成基佬的屁話。”

    墨檀翻了個白眼,擺手道:“一點惻隱之心罷了。”

    “你剛才還說自己沒犯病!”

    “你這種很懂的語氣讓我很不爽啊……”

    “艸,不會怕什么來什么吧,之前吃飯時剛說完這會兒的你竟然最讓人省心,結果就給我來這么一出?”

    “想多了,我真那么不挑的話,今天晚上就能辦了她。”

    “不可能,你會犯病。”

    “你最近的吐槽越來越犀利了啊。”

    “所以到底是為什么?”

    “大概,是因為我們的靈魂波長有些相近吧。”

    第兩千一百三十四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