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老爺子的確沒有從脈象上探出異常，也因此才會忽略大意了，直到袁徹的發病。
后來蘇韻提起過，之前那波讓南亞幾乎毀滅性的打擊的瘟疫，病毒也具有藏匿性，這很可能是那個實驗室研究的病毒的共同特性。
就像那個組織一樣，非常的狡猾，善于隱藏。
所以沒有把出什么異常，也是正常的，不必因為自己的無能而愧疚。
并不是自己無能，實在是敵人太狡猾了。
袁徹自然知道，老爺子是在安慰自己，他勉強笑了笑，“二爺爺，那你說，現在這個情況，是怎樣？”
他本身就經驗豐富，現在又是他自己的身體，是最清楚不過了。
“其實，你也不是不知道，不是嗎？”老爺子卻輕笑著反問道。
看著他云淡風輕的表情，袁徹的眼睛又熱了，眼淚幾乎控制不住。
他別過頭去，不想在老爺子的面前一再流淚。
二爺爺都那么的堅強，自己卻這樣脆弱，連眼淚都控制不了。
“至少現在是沒什么事的。”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背，是在安慰他，老爺子接著說道，“現在我的感覺很好，可以吃下一頭牛！”
“那我去給您做牛肉！”他當真了，忙著要起身。
袁老爺子卻是按住了他的手背，不讓他起身，“傻東西！你就是現在弄，我也咬不動啊！”
“不急！”他說，“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二爺爺你說！”袁徹忙著說道。
“我仔細想過了，這不是蠱蟲，就是病毒！之前，是被表象欺騙了！”他的聲音沙啞，說話的力氣也不大，但是每一個字，都讓袁徹感到震撼。
“二爺爺？！”他很驚訝。
下意識的，往他的手臂方向看過去。
此刻看上去，手臂是枯瘦如柴的，但是沒有那一道道的痕跡，也看不到蟲子飛快爬動的樣子，可因為之前那一幕太可怖了，他是不可能忘記，也不會以為自己看錯了的。
“就是之前的狀況太像，才讓我們被迷惑被騙了。而且，我們對蠱都不是很了解，自然就以為，是傳說中的那個東西。但是……”
頓了下，老人緩了緩，讓氣息勻了點才繼續說，“但是如果是蠱，首先傳播方式就不對，其次……表象也不對。不管任何的蠱，都是被控制的，但是這個病毒……”
“如果我猜的沒錯，已經有些失控了。”
“失控？！”袁徹很驚訝，“誰失控了。”
“病毒！”他咳嗽了一聲，接著嗓子清了清，示意他拿東西。
袁徹忙亂下，就找了幾張抽紙，而袁老爺子就著紙，咳出一大口血痰。
“二爺爺！”他看著心驚。
可老人卻是擺了擺手，表示不要緊。
“我現在還能跟你說話，還能分析這些，就代表我沒事。但是……”他停頓下來，面色有些凝重，“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保持這樣清醒的狀態有多久。”
“你會好起來的！”袁徹輕聲的說。
只是這句話，對他自己都沒有說服力。
現在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甚至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還要靠老爺子自己的分析才知道是病毒而不是蠱，又談什么解毒，談什么康復，談什么好起來呢？
但，無論如何，人總要有一個信念在，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了，那就已經失敗了。
“呵呵……”老爺子輕聲的笑了笑，不以為然。
他其實不是很在意，對他來說，活到了這把歲數，生也好，死也罷，都無所謂了。他這一輩子，都貢獻給了中醫藥，而他對自己的成就雖然說不上最滿意，卻也算有所得了。
再加上自己收的那幾個徒弟，還是很欣慰的。
還有袁徹……
看著他，這個臭小子雖然總是氣他，以前也做過不少蠢事，可總算也成了樣子，逐漸像個搞醫學的人起來。
他其實死不死無所謂了，只是，不能這個時候死。
“放心吧，我不會死的！”他說道，“老子還沒罵夠你呢！”
“你罵，二爺爺，你盡管罵！我最喜歡你罵我了，你一定要多多罵我，罵幾十年！”袁徹忙不迭的說道。
老爺子瞪了他一眼，卻又笑起來。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在這個時候死，如果他現在就這么死了，袁徹這小子一輩子都會過意不去，會把自己的死，怪在他的身上。
這個債就太重了，他擔不起。
“既然是病毒，就不能用解決蠱的辦法。”調整了下姿勢，老爺子繼續說，他雖然很累，但是一定要把想說的該說的都說完。
因為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再次沉睡過去，而且會不會一睡不醒。
所以，必須趁著自己還清醒還能說話的時候，把能想到的都說出來。
“我明白，我知道！要針對病毒去解決。”知道是病毒而不是蠱，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研究方向都錯了。
看了那么多關于蠱毒的書，可是到最后，卻根本就不是。
如果方向一開始就錯了，又怎么可能攻克的了。
“蘇韻……”他想了想，開口問道。
“蘇韻她去找解決法子了，司耀也去了。”袁徹連忙說道，含糊其辭不想讓他知道太多，免得太過擔心，“你放心吧，他們兩個都是能人，肯定能找到辦法的。”
“你不是，瞧不上我這個關門弟子的嗎？”挑了挑眼皮，老爺子半開玩笑，又有幾分掩不住的得意。
袁徹：“……”
默了默，他才擠出兩個字，“我服！”
之前自己是各種的不服氣，后來雖然對蘇韻有所佩服，但還是有些不甘心的，直到現在，他不得不說是心服口服的。
不光是蘇韻在醫學方面的造詣比他高，還有各種方面，她的沉著冷靜，還有面對危險的不退縮。
看了那么多的事情，他自己都不可能不怕，在那個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他畏懼害怕，而蘇韻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的膽識和果敢，都讓他不得不服氣。
聽到他的話，袁老爺子笑了起來。
笑了會兒，又嘆口氣說，“只是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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