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該是多少就是多少。”秋競生笑著搖頭，心里已經有數了，表妹夫提議兩年內補給一百五十塊錢應該不是隨便亂說的，弟弟兩年內掙的工資頂多是這個數字的兩倍多一點，兩年后可能還會有變數。而且弟媳婦又不是好相與的，還是不要為了這點錢讓他們夫妻倆鬧的不愉快。
“好吧。”秋競存小心的瞥了媳婦一眼，明了大哥的顧忌，暗忖往后還是找機會悄悄的給吧。
事情能這樣圓滿的解決，符景略也很高興，想了想，還是對小表哥叮囑道：“你進去上班后要加強學習，提高業務水平，爭取早日轉正，至于其它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別參與了。”符景略有種顧慮，也許信用社過個兩三年后會劃歸鄉公所直接管理，里面的干部說不定也全部會換掉，小表哥要還只是個臨時工的話，指定會被請回家。
“我懂我懂。”秋競存連連點頭。
“行，那明天上午9點鐘我過來帶你，咱們一起去辦手續，到時候記得拾掇一下。”
“嗯……要不下午我還是先回家吧，明天上午咱們在鄉公所碰面，我這里沒好衣服啊。”秋競存不好意思的說道。
“也行。”
這時劉玉枝朝丈夫使了個眼色，秦京強連忙搖了搖頭。
夫妻倆的小動作被符景略看見了，笑著問道：“強哥，是不是有啥事不好說啊？”
“沒……沒有。”秦京強擺了擺手。
符景略又看向劉玉枝，劉玉枝苦笑了一下，脆聲說道：“小茹的姐夫也想過來干臨時工，我們這實在不好說出口。”
“嗐，我當多大的事啊，叫他來吧，回頭我和聶副廠長打一聲招呼。”符景略爽快的答應了。
“誒，謝謝你，景略。”秦京強高興的點頭。
“不客氣，咱們倆啥關系啊。哎喲，時間也不早了，姑父、表哥、表嫂、強哥、嫂子，我現在得值班去了。”
“好，我們也得走了。”
……
時間一晃到了下午5點半，符景略帶著放映機和傻柱坐著楊廠長的小吉普來到了段大老板家，車子剛一停穩，陳秘書就笑著迎了上來，“楊廠長，您來了。”
“嗯，王局長他們到了嗎？”楊廠長笑著問道。
“剛到了一會兒。”
“行，那你來安排吧。”楊廠長點了點頭，自顧自的走了。
“好。”
陳秘書來回看了符景略和傻柱一眼，和善的說道：“老規矩，先看電影，后吃飯，你們各自去準備吧。”
“好嘞。”
“符科長，今天我給伱打下手，有需要幫忙的吩咐一聲，我也跟著學習學習。”陳秘書又對符景略笑道。
“行啊，那咱們先把放映機抬進去吧。”符景略也不客氣。
“好嘞。”
有了幫手，符景略收拾的很快，沒一會兒就準備好了，陳秘書立刻去通知人過來了。
段大老板這次邀請的人不多，主要是一商局的王局長、楊廠長等幾位心腹，符景略坐在位置上瞟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待這些人坐定后就專心致志的放電影。
這次放的還是內部電影，大約一個半多小時，電影就順利的放完了，符景略也是老放映員了，自然不會出問題，精湛的技術還受到了段大老板的表揚。
目送他們離場后，符景略就開始收拾東西，沒一會兒陳秘書就過來通知吃飯，末了還小聲叮囑道：“吃完飯你先別走，大老板還想和你聊兩句，放映機就讓何師傅幫你送回去吧。”
“好的。”符景略會意，多半是要找自己談那份材料的事情。
符景略進廚房和傻柱吃完飯后就回了會議室耐心等候，楊廠長臨走前還專門過來鼓勵了一下自己，許是從段大老板那里聽到消息了。
送走所有的客人后，陳秘書就快步走了進來，和善的說道：“跟我走吧，大老板要見你。”
“好。”
陳秘書將符景略領進客廳后就關門出去了，段大老板這時正背著手站在五斗櫥柜邊聽著留聲機，留聲機里正放著激揚澎湃的《命運》交響曲。
“能聽出什么來嗎？”段大老板聽見腳步聲，頭來不回的問道。
“命運，個人的命運，公家的命運。”符景略快步上前，鄭重說道。
“嗯，悟性不錯。”段大老板點了點頭，滿臉贊許之色，“知道我為什么留你下來嗎？”
“猜到了一點，應該是為那份材料的事情吧？”符景略自信的回道。
“呵呵，是也不是。”段大老板伸手輕輕的摸了一下留聲機的機箱，悠悠的說道。
符景略知道這時候說什么都是多余的，連忙用充滿了求知的目光看著他。
段大老板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和藹的說道：“我以前一直認為問題出在下面，不過經過這次信用社的事情，卻發現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你能理解嗎？”
“能聽懂一些。”符景略點了點頭，謹慎的說道。
“哦？那你說說看。”段大老板眼前一亮，饒有興趣的說道。
“比如說吹牛這種事情，一般的社員和生產隊長，膽子大的頂多吹個兩倍、三倍，不會太離譜，可要是敢往十倍、百倍的吹，甚至往天上吹，那非得要腰桿子極硬的人支持不可，而這些人呢，已經完全背離了初衷，心里只有自己了。”符景略隱諱的說道。
段大老板聽完輕輕的拍了拍巴掌，感嘆道：“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的觀察和思考已經這么深刻了。”
“哪里哪里，這都是我胡思亂想得出的結論。”符景略謙虛的擺了擺手。
“嗯，以后這些話就不要出去亂說了。”段大老板點了點頭，鄭重叮囑道。
“我懂。”
“唉，可惜了，這次的事情我沒法給你獎勵啊。”段大老板又嘆了口氣。
“用不著，我是個團員，這點覺悟還是有的。”符景略笑著安慰道。
“嗯，不過有功不賞也不是我的作風，這臺留聲機你就拿去做個紀念吧。”段大老板一臉贊許之色，和藹的說道。
“謝謝您，老板，不過君子不奪人之所愛，我可不能要。”符景略笑著婉拒了。
“拿著吧，這東西給我就是個擺設，聽的時候并不多，浪費了。”段大老板微微揚了揚手，和藹的說道。
“好吧，那算我借的，你哪天要是想聽，我再給您送回來。”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符景略要是再推辭就有點不識抬舉了。
“也行，你現在拿走吧，我讓小陳給你派車。”段大老板含笑點頭，伸手將留聲機關掉。
“好嘞，謝謝大老板。”符景略大喜，樂呵呵的上前幫忙收拾。
待符景略搬著留聲機走后，段大老板的愛人推門走了進來，不解的看著老伴，和聲說道：“看樣子你很看重這個小符啊，把自己最喜歡的留聲機都送給了他。”
段大老板笑了笑，溫和的說道：“這個小符可不簡單啊，給了我一個很大的啟發，我知道往后該怎么去應付一些很棘手的問題了。”
“是嗎？有這么厲害。”段大老板的愛人聽不太懂。
“當然，以后你就會明白了。”
“哦。”
……
大約二十多分鐘后，小轎車駛到了大院門口，符景略抱著留聲機下了車，對司機笑道：“師傅，謝謝您，您往后左轉就能調頭。”
“知道，我已經來過一次。”
“誒，那您慢走。”
“好。”
這時站在門口等候的傻柱笑著走了過來，“行啊你，這是大老板給的吧？就放在五斗櫥柜上的那個？”
“你怎么在這？不會是專門在這等我的吧？”符景略好奇的問道。
“沒有，我剛上茅房回來，聽見小轎車的響聲就知道是你，可以呀，大老板連這個都舍得送你。”傻柱羨慕的看著好兄弟手里的東西。
“借的，暫時借的，以后有機會是要還給他的。”符景略實話實說，已經存了時機不對就弄回老丈人家藏起來的心思。
“切，我才不信呢，那你借給我聽兩天。”傻柱一副你這是把我當傻子的表情。
“嗯……這個，以后再說以后再說。”符景略挺稀罕這玩意的，不舍得。
“我就知道。”傻柱也不生氣，人同此心嘛。
“兄弟，那我先回去了，這東西抱著有點重。”
“好。”
為免讓更多人看見，符景略干脆三步并作兩步小跑著朝家趕，傻柱見了直搖頭，笑著嘀咕道：“我這兄弟有時候也挺小氣的。”
符景略走到家門口沖屋里小聲喊道：“媳婦兒，快幫忙開一下門。”
“誒，來嘍。”禹雅婷正坐在堂屋里預習明天的功課，最先聽見姐夫的聲音，想都沒想就應了，應完之后才反應過來了，俏臉不免發燒。
“怎么是你呀？你姐她們呢？”符景略看見開門的是禹雅婷，也沒多想，隨口問道。
“淮茹姐和雨水姐過來了，她們在炕上玩牌。”禹雅婷柔聲回道。
“是嗎？不會影響你學習吧？”符景略點了點頭，關切的問道。
“不會，她們的聲音很小的，我現在又只是在預習。”禹雅婷柔聲回道。
“這就好。”
“姐夫，你抱著的這是留聲機吧？哪來的？”禹雅婷趁著燈光，已經看清楚了符景略手里的東西，好奇的問道。
“噓，回屋再說，你先關門。”
“好。”
符景略將留聲機放在書桌上，拍了拍手，媳婦兒和秦京茹她們幾個聽見動靜也跑了過來看熱鬧。
“留聲機？！景略哥，你實在太厲害了，哪來的？”何雨水多少有些小布爾喬亞情調，見了最為激動，立刻笑著上前細細的觀看起來。
其實這玩意兒符景略帶媳婦兒和秦京茹、秦盈盈、小姨子逛王府井百貨大樓見過，并不完全陌生，秦淮茹倒是不認識。
“一位大老板送的。”符景略淡定的回道。
“那現在是咱們家的嘍？”禹雅清也挺稀罕這玩意的，開心的問道。
“算是吧。”
“太好了。”
“姐夫，要不放首歌來聽聽？”禹雅婷在學校聽同學吹過牛，說留聲機的音樂怎么怎么好聽，現在挺想見識一下的。
“好吧，那我聲音放小一點。”屋里的女人都是一臉熱切的表情，符景略也不好拂了她們的心意。
符景略挑了一張歡快的《南泥灣》膠片放了，郭老師的聲音一出來，就直接把媳婦兒她們幾個女人都震住了。
“果然名不虛傳啊。”何雨水的音樂素養最高，聽了幾句就知道是自己達不到的高度。
“確實。”禹雅婷深有同感，學校的音樂課有專門的講過，明白何雨水的意思。
“咦？這聲音怎么聽著這么耳熟啊？”秦京茹也很喜歡唱歌，對聲音同樣比較敏感。
“收音機里播的這首歌也是她唱的。”禹雅清知道的東西多一些，笑著回道。
“對噢。”
“感覺和一部電影院里的歌唱的很像。”秦淮茹的電影票也不是白賣的。
“沒錯，都是郭老師唱的。”何雨水就是吃這碗飯的，懂得東西自然很多。
秦盈盈沒有啥音樂細胞，也不懂這些，只知道歌確實很好聽，含情脈脈的看了心上人兩眼就悄悄的走到炕邊去看孩子了。
一曲聽罷，已經有些晚了，何雨水首先提出了告辭，臨走前說了自己明天晚上請客的事情，符景略聽了很驚訝：“這不年不節的請啥客呀？”
“嘿嘿，我今天轉正了，已經辦好手續了，從明天起就是正式的工人了，工資還能再加一點。”何雨水笑嘻嘻的說道。
“是嗎？恭喜你了，好像你這入廠的時間不太夠吧？”符景略同樣很高興，只是有些小疑惑。
“托你的福，蔡廠長專門給我寫了證明材料，讓我從上棉紡廠上班開始算起。”何雨水笑著回道。
“是嗎？那明天我們得好好的宰你一頓。”符景略笑著開起了玩笑。
“沒問題呀，反正現在肉隨便買。”何雨水爽快的答應了。
“行。”
“景略哥、嫂子、秦姐、小茹，那我先回去了。”
“好。”
待何雨水出門了，符景略又看向秦淮茹，笑著問道：“淮茹姐，你該不會是也有什么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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