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中午的時候，秦淮茹和她婆婆頂崗這事才算弄清。
倒不是軋鋼廠人事科卡著不給辦，相反，人家是相當的配合，就好像有人提前打過招呼了一樣。
賈老太倆人剛簽完字就被領著下車間去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沒有叫賈老太頂秦淮茹的活兒，反而領著去了翻砂車間。
干的是鑄造的活，又臟又累，昏暗的車間里全是揚塵，百十號老爺們光著膀子忙的是大汗淋漓。
燒的通紅的鐵水澆進磨具中冷卻后，倆爺們戴著厚手套拆開模具把里面的鑄件抬出來。
然后拿鐵鍬把地上的熱砂裝車推走，稍微不注意就能把身上燙一個大泡。
就這環境，賈老太進來嚇得嘴唇都哆嗦了，一個勁的搖腦袋，那是說什么也不干，哭著喊著要換車間。
人家人事科的又不是她女婿，誰搭理她呀。
“目前工作崗位就是這個了，要是不想干，咱們也不強迫，回辦公室簽個辭職報告就行。”
小科員一句話頂在賈老太的肺管子上，刺激的她挽袖子就要動手。
“你個小兔崽子，我看你是不想干了，老娘我可告訴你，我跟你們副廠長可是熟人，小心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讓我吃不了兜著走？去吧，趕緊的。”
小科員圓頭虎腦一張娃娃臉，可身上卻透著一股子老油條的味，一點沒慣著賈老太。
“同志您消消氣，您別跟她一般計較，我就想問一下，咱們按廠里規定來說不是應該讓我婆婆去一車間頂我的崗位嘛。”
秦淮茹故意挺了挺懷孕的肚子，走到倆人中間，說著軟話把娃娃臉科員安撫下來。
悄悄的往他褲兜里塞了兩包哈德門：“一車間的易師傅是我們院的一大爺，我們來之前都說好了，讓我婆婆跟著他學呢。您是不是搞錯了？“
秦淮茹柔聲細氣的搖著娃娃臉的胳膊，身子還往前貼了兩步。
“秦淮茹，保持一下距離。”
娃娃臉嚇得往后一竄，就好像秦淮茹身上有傳染病似的，臉都嚇白了，掏出兜里的哈德門就扔給了她：
“你這是害我，讓我犯錯誤。”
“哪有，您領我們辦手續這么大半天，給您買盒煙這不應該的嘛？”
往日百試不爽的絕招結果一點效果都沒有，打了秦淮茹一個措手不及。
說話都支支吾吾的，不明白眼前的科員是個什么意思。
“秦淮茹，那煙你還送不送啊？不送給我們弟兄們抽得啦？”
“就是，不白抽，等你婆婆來我們車間上班，我們罩著她。”
翻砂車間干的是純體力活，全是粗老漢，往常也就去食堂吃飯能看見個母的解解饞。
今秦淮茹領著明顯打扮了一下的賈老太進來了，那一下就炸了窩了。
手里活兒不忙的全都圍了過來，光著膀子，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倆人的女性特征都不帶眨眼的。
“王禿子，罩著她？拿那罩啊？不能是拿褲襠吧？昂哈哈……”
看著機子騰不開手的職工們也就只能在遠處過過嘴癮了。
淫詞濫調惹得附近職工全都嘻嘻哈哈的，臉上露出淫蕩的表情。
“都在這起什么哄呢？該干嘛干嘛去。”
翻砂車間的主任陳大民進來臉都綠了，心想，這會兒領導正巡視呢，你們這幫小崽子這么沒紀律，這不給我上眼藥的嘛？
“哎，大民別這么嚴肅，工作之余，職工同志們開開玩笑，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嘛。”
“廠長教育的是，我以前太嚴格了，這樣不利于團結。”
李福戴著安全帽從設備高臺上下來，背著小手一副領導做派。
身邊的陳大民跟條狗腿子似的跟在后面躬著身子，腰板就沒直起來過。
“李廠長啊，您可得救命呀！”
賈老太看見李福，不知道咋滴就感覺有了主心骨，一把推開娃娃臉，上前緊走兩步“咕咚”就給李福跪下了。
“這不是賈家大姐嘛？您先起來，有什么話好好說。”
李福臉色一正，把賈老太攙扶起來，看向娃娃臉：“怎么回事？”
“報告，一車間的秦淮茹因身體原因無法工作，申請想要讓這位賈大姐接替她的工齡。”
娃娃臉見李福問話，腳一跺就是一個立正，昂頭挺胸的回話。
“賈家大姐呀！這事廠里有規定，咱按規定辦，哭鬧可不能解決辦法呀。”
得虧是趙虎沒在這，要不然非得給李福豎一個大拇指，丫演戲演的太好了。
一點當領導的架子都沒有，別說賈老太了，就連周圍看熱鬧的都小聲夸贊李福是個好廠長。
“廠長呦，你是不知道呀？這個小同志要把我安排在這個車間里干活，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哪能經得起這么折騰？”
“張志超，這賈家大姐說的也不無道理，這女同志在翻砂車間工作起來肯定會有一些困難，你是怎么安排的。”
李福環顧一周，看著娃娃臉語氣不善。
“我安排你馬狗哨子，還我咋安排的？我咋安排的你心里沒數嗎？合著碼的好人都讓你當了唄。”
娃娃臉心里都罵開花了，臉上卻滿是委屈的開口：“楊廠長昨天開會要求各車間精簡人員，和不必要的崗位，調去副廠攻堅，就廠里目前的崗位也就只有翻砂車間了。”
李輝聽完假裝恍然大悟，琢磨一下：“賈家大姐，這樣吧您先在這里干著，等別的崗位有空缺了再把你調過去，你看怎么樣？“
話像是在詢問賈老太的意見，可行動上卻沒有鳥她。
抬起頭來就招呼陳大民過來拍了拍他肩膀：“人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多關心新職工的身體情況，勞動強度要循序漸進。”
“放心吧廠長。”
陳大民笑著答應，揮手從看熱鬧的漢子中叫過來一馬臉漢子
：“黃大牙，這新來的女同志就交給你帶了，先去帶著領身衣工作服，然后熟悉熟悉場地和工作流程就行，可別累著了。”
陳大民當著李福的面大聲安排。
賈老太雖然對這結果不太滿意，但李福也不再搭理她直接出了車間。
她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賈同志走吧，咱先去總務科領身工作服去。”
“黃師傅，我媽就交給你了，您多費心。”
秦淮茹把手里的兩盒哈德門塞進黃大牙的褲兜，臉上客客氣氣。
黃大牙也沒有客氣，拍著胸脯就答應下來。
秦淮茹見木已成舟，也沒別的辦法，安慰了賈老太幾句就出了車間。
“賈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哎，小心地上的鐵渣。”
“黃師傅，我大名賈二丫。”
黃大牙領著一身藏藍工作服的賈二丫轉悠車間，不時的把她跟前的障礙物踢開，很是殷勤。
“來二丫，咱們上高臺看看煉鋼爐去，你走前面，我在后面護著可別摔下來嘍。”
煉鋼爐的操作臺是用鐵架子焊成的樓梯，很是陡峭，想要上去得手腳并用的往上爬。
賈二丫爬的很慢，甚至都不敢往下瞅。
身后的黃大牙緊緊的跟在她后面，老遠一看像是在護著賈二丫，怕她摔下來。
可要離近嘍，就準得氣的啐他一口老痰。
這小子眼珠子死死盯著賈二丫因為攀爬而撅起的大肉腚，臉蛋子都快貼上去了，跟個變態似的使勁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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