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富在車站等著。
十幾分鐘后，媒婆領著一個穿著花棉襖，梳著兩條大辮子的姑娘走了過來。
“這位就是何水靈同志，這位是馬富同志，在軋鋼廠工作，是正式職工，為人大方善良。”媒婆介紹。
何水靈低著頭，一張臉紅彤彤的，看不清楚長相。
“嬸兒，您甭夸我，咱先去吃一頓涮羊肉，人姑娘也不容易，大老遠的來，按理來說應該我去的，畢竟我是男人，可我這工作不好請假。”馬富笑道。
聽到這話，何水靈抬起頭看了馬富一眼。
看到倒三角眼的馬富，何水靈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男的雖然有禮貌，出手也大方，但人長得不怎么好看。
何水靈想到這里，嘆了口氣。
就是這悠悠一嘆氣的功夫，她忽然看到人群里的林陽，眼睛一下就直了。
這人長得倒是好看，入了她的眼。
……
一群人來到涮羊肉店，點完餐后就等著上菜。
何水靈更是頻頻轉頭看林陽。
這男的居然和她們一起上涮羊肉店來了，真巧。
要是和她相親的是這個男的就好了，她就喜歡這種長相。
吃涮羊肉的時候，雖然何水靈吃得很慢，看起來像大家閨秀，但吃得一點都不少。
媒人倒是大口大口吃著肉，就怕吃完了沒得吃。
林陽感覺到何水靈的視線，拍了拍王鐵柱。
“和我換個位置，那何水靈一直看我。”
“看你怕什么？你是大姑娘啊，還怕人看兩眼。”趙遠嘿嘿笑。
“別鬧，哥們兒是訂了親的人，我要為我家可妍守身如玉。”林陽撇嘴。
趙遠滿臉不屑，“哥們兒這你就外行了吧，男人就得家里紅旗不倒，外邊彩旗飄飄，這才是真男人。”
林陽翻了個白眼，“這話你等鄧欣欣來的時候，當著她再說一遍。”
自從和鄧欣欣在一起后，趙遠就成了個耙耳朵。
鄧欣欣說往南，他就不敢往北。
若說江可妍在林陽這里是公主。
那鄧欣欣在趙遠那兒，就是太后。
聽了這話，趙遠一下就慫了。
“不提這個，咱們還是兄弟。”趙遠端起酒杯，和林陽碰了一下。
一旁王鐵柱嘿嘿笑，“所以，女人只會影響咱做事，家里沒女人，干什么都不需要顧忌。”
“有道理，心中無女人，拔刀自然神。”林陽附和。
趙遠冷笑，“這話我記下來，回頭告訴可妍。”
兄弟幾個正聊天打屁，那邊何水靈說話了。
“馬富同志，你家幾口人啊？”
“四口人，我還有個大哥，不過他已經搬出去了，年前剛結婚，剩下我和我爸媽住一起，還有個堂弟也暫時住我家，叫馬貴。”
“那咱們要是結婚了，是和你父母住一起，還是單獨搬出來住？”何水靈又問道。
“這個我還沒想好，你呢，你怎么想？”馬富問道。
“我都可以，伺候公公婆婆是應該的嘛。”何水靈又說道。
馬富忍不住多看了何水靈兩眼。
可是她依舊低著頭，看不清長相。
“何水靈同志，你能抬起頭來我看一眼嗎？”馬富忽然說道。
何水靈臉一紅，這才把頭抬起來。
雖然名叫水靈，但她長得其實不水靈。
尤其是額頭上一顆硬幣這么大的黑痣，破壞了她的長相。
見馬富看著自己，何水靈趕緊低下頭。
“你不會嫌棄我吧？”
馬富昧著良心搖搖頭，“不會不會，怎么會呢？”
“不會就好，那我提個要求吧。”何水靈忽然說道。
“什么要求？”馬富問。
“婚后咱們得單獨住兩間，哪怕隔壁是公婆都沒關系，但一定得單獨住兩間，你還得給我做個大洗澡盆，還有我大姐，咱們逢年過節得去和她一起過。
婚后我沒工作，但我在家伺候父母，你每個月得給我十塊錢，我單獨存起來，以防萬一。
還有手表，得給我買一塊兒，自行車得買一輛，還有那個錄音機，也得給我買，我家以前都有的。”
何水靈這番話，在那個年代，不亞于獅子大張口。
自行車一百多塊錢，就算馬富不吃不喝，也得攢半年。
手表三百多，那得攢一年半。
錄音機差一點的二百多，好一點的四百多。
就算按照最差的，馬富也得攢一年。
還有那每個月的十塊錢，直接拿走他五分之三的工資。
更別提何水靈還要單獨兩間房。
馬富一家都搬出來，也才湊夠兩小間房啊。
難道讓他爸媽睡大街嗎？
這哪是娶媳婦，這特么是請祖宗回家。
這還不是獅子大張口嗎？
林陽在旁邊聽得眉毛高挑。
原來拜金女哪個時代都有，包括這個積貧積弱的時代。
江可妍出生夠好了吧？還有工作有能力，有長相。
江可妍都沒說過要這些。
就連那錄音機，還是林陽主動給的。
江可妍從頭到尾就沒提過要什么。
這何水靈，哪來的勇氣，居然提出這么多要求。
這番話，直接把馬富給炸暈了。
他看了林陽一眼，見林陽沖他使眼色。
馬富這才忍住掀桌子的沖動，“行啊……這些我盡量配齊，我就想問問，那你帶嫁妝嗎？”
何水靈眼神躲閃，“嫁妝本來是有的，可是我大姐年紀大了，這么多年也沒結個婚，一直把我養大，我想把嫁妝留給大姐養老。”
馬富眼睛都瞪大了。
合著咱們結婚，我出血出力還出人，你丫就出個人啊！
以后還特么得吃我的穿我的。
咋地，我特么這是娶媳婦，還是扶貧啊？
見馬富臉色不好看，媒人趕緊打圓場。
“小馬啊，這事兒可以再商量的，小何這說法，都是她大姐要求的，小何本人不是這樣的，是吧小何？”
何水靈這才注意到馬富臉色鐵青，她心里一慌，連忙改口。
“對……對……這是我大姐的要求，我……我的話可以商量。”
媒婆說了，具體怎么樣，結了婚讓她吹枕頭風去，反正結婚前不能得罪人。
馬富冷笑一聲，“行啊，留吧，我馬富也不是小心眼的人，這樣你等我回家商量商量，這段時間，你可別再和其他人相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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