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9月，林陽滿16歲。
一大早起來，林陽就火急火燎地穿上衣服，準備出門叫王鐵柱和趙遠。
三人約定，今天要報名下鄉。
“嗐~~~干什么呢？一大早上就往外跑，不吃早飯了？”楊素貞喊道。
“我今兒有重要的事兒，不和您說了，我走了~”
林陽說完就跑了。
楊素貞撇撇嘴，看向林國棟，“瞅瞅你兒子。”
“這不挺好的嗎？咱可都提前說好了，到年齡就讓他去的，你不會反悔吧？”林國棟問道。
“我沒說不讓他去，我就是想不通，你們爺倆為什么那么執著非得去。”楊素貞無奈地說道。
“他想去，自然有他的道理，老鷹還得撒爪子呢，不丟手他永遠長不大。”林國棟解釋。
楊素貞氣得瞪眼，“去去去，我說不過你，我不愛和你說。”
楊素貞說著，夾了倆白面蔥花餅，放在女兒們的碗里。
兩個小丫頭四歲多，現在已經能滿院子跑了。
“哥哥去哪里？”林素素抬起頭問楊素貞。
“去干活兒，吃你的飯，怎么那么多話呢？”
“哥哥不要我們了嗎？”林貞貞咬了一口餅子，臉蛋像個圓潤的小包子似的，嘟著小嘴問道。
“怎么會不要你們？哥哥長大了，要干大事兒去。”楊素貞給女兒解釋。
“那哥哥什么時候回來帶我？”林素素又問。
“一會兒，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倆趕緊吃，我和你爸還上班兒呢。”楊素貞說道。
倆女兒小時候是皮猴子，這一年大腦飛速成長，語言得到了極大的開發。
整天跟倆小話癆似的，嘰嘰喳喳個不停。
另一頭，林陽剛出門叫上王鐵柱，就在胡同口遇到了江可妍。
現在的江可妍，馬上就十四了。
妥妥是個水嫩的少女。
見到林陽，她一瞪眼。
“等會兒，去哪兒呢？”江可妍問道。
“報名去啊。”林陽笑道。
“報名不帶我啊，你們仨走了，誰護著我啊？你答應我姐要好好照顧我的，說話怎么不算數呢？”江可妍瞪眼。
林陽笑了，“那你要我怎么著，留這兒當無業游民啊？”
“別和我貧，楊姨都告訴我了，說只要你愿意，就能去軋鋼廠上班兒去，是你自個兒不樂意去。”江可妍說道。
王鐵柱拐了拐林陽，“好小子，工作都有著落了，你丫怎么不告訴我？”
“你聽她胡謅，我媽那是哄她玩兒的，小丫頭片子，說什么她都相信。”林陽笑道。
“誰小丫頭片子了？我馬上十四了！”江可妍不樂意。
“不到十六都是小丫頭片子。”
“說得跟你自己個兒多大似的，你不也剛滿十六嗎？小毛頭小子！”江可妍不甘示弱。
林陽一挽袖子，“嘿，有你這么說你哥的嗎？過來屁股我抽兩下。”
江可妍叉著腰，“你打個試試，你打了我就嫁給你！”
“你多大啊，嫁個屁！”
“你就是個屁！”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誰。
王鐵柱就站在一旁吃瓜。
這幾年，類似這種場景，他看了不下一百次了。
“讓開讓開，再不去人名額都滿了，你別耽誤我們的事兒。”林陽擺擺手。
“我不……你……你要去，帶我一起去！”
江可妍拉住林陽的衣角，眼睛里的淚珠兒滾啊滾，就是不見掉下來。
“不是，你都不到十四，你去干什么啊？站起來還沒扁擔高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乖……別鬧了，趕緊回家去。”林陽揉了揉她的腦袋。
“我不！我就跟你去，我回家就把年齡改了，我今年也十六！”江可妍跺腳。
林陽試圖掙脫，“你當人家是傻子，就你這小個頭，像十六嗎？”
江可妍撇嘴，“我不管~”
“真別鬧了，你乖乖在家，你忍心把你媽一個人丟下？那邊條件艱苦，你吃不了那苦的，聽我的話，乖乖在家啊。”
江可妍低著頭，“可是……可是你去了……沒人保護我了……我媽一個人還能去找我舅舅……”
“別鬧，你真不能去，你姐已經去了，你家就剩你一個，人規定了，必須留一個在家。”林陽嘆氣。
江可妍梗著脖子，“我就不，反正你上哪兒，我就上哪兒。”
這時趙遠走了過來。
他本來在家門口等林陽和王鐵柱。
一直不見兩人，他就找過來了。
沒想到剛到，就見到江可妍像個沒人要的孩子似的，拽著林陽的衣角不撒手。
“干啥呢這是？”趙遠問道。
“可妍抓著了，不讓走。”王鐵柱言簡意賅地解釋。
趙遠一聽就樂了，牽起自己的衣角。
“來來來，可妍你抓我的，你抓我，我就不走了，你抓他干啥啊？”
“一邊兒去，誰稀罕抓你的，我就抓他。”江可妍拽住了林陽的胳膊。
“小丫頭，你再鬧，我真揍你啊！”林陽揚起巴掌。
最初那會兒，江可妍不聽話，林陽就揍她屁股，反正年齡小也沒人說什么。
那時候，江可妍只能紅著臉反抗，只是打不過，老被摁著頭欺負。
江可妍眼淚汪汪地看著林陽，“那……那你跟我去那邊兒，我就說兩句話，說完我就讓你走。”
林陽無奈，只能和倆哥們兒打了個招呼，跟著江可妍走到旁邊的墻角。
“說吧，趕緊說我著急。”林陽催促。
“催什么催啊，你一走就是好幾年，還差這幾分鐘嗎？”江可妍跺腳。
“不說我可走了！”林陽作勢要走。
江可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你……你別走，我就是想說，你要是去了，可別處對象……我姐說，處了對象的都回不來……”
“嘿……你個小丫頭，你管我處不處對象，你管得著嗎？”林陽揉了揉她的腦袋。
江可妍紅著臉，“你要是答應我不處對象，你回來……我……我和你處！”
“你說什么？”林陽震驚。
我把你當妹妹，你居然要和我處對象？
卻見江可妍低著頭，一張臉紅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林陽敏銳地意識到，這丫頭不是開玩笑，她是來真的。
他咧嘴一笑，微微彎著腰。
“你敢不敢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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