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庶子無敵 > 549【單刀赴會】
  “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做了所有事,請你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南琴此刻的表現出人意料的冷靜,并未露出絲毫驚慌的情緒。

  年輕男人吐出一口濁氣,極快地平復心境,淡然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并不在意你對谷范有了情意。只要你能記住自己的身份,記住梁周之間即便天滄江水也洗不干凈的血仇,有些事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南琴輕輕點頭,忽然以他沒有見過的肅然姿態說道:“可是我依舊認為這個決策是個錯誤。”

  年輕男人雙眼微瞇道:“你在質疑我的決定?”

  南琴平靜地說道:“這里是梁國腹心之地,距離京都僅僅數百里,就算你真的能殺了谷范,也絕對回不去故鄉。谷范是谷梁唯一沒有從軍的兒子,原本就代表著最重要的香火之意。如果谷范死了,上到梁國皇帝,下到京軍南營士卒,再加上無孔不入的太史臺閣,一定會將我們所有人找到然后斬首,甚至可能引發兩國之間的大仗。”

  年輕男人聞言忽地笑出聲來,戲謔地望著南琴,譏諷道:“伱懂什么呢?”

  南琴堅定地說道:“我不懂,但是我知道倘若谷范死了,后果一定非常嚴重。殺一個無心仕途的侯府子弟,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是我們在北面的整個密探體系,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年輕男人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水,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坐姿,輕蔑地道:“反正現在閑著無聊,那我就告訴你一些正確的道理。梁國這位皇帝總以為自己的心思沒人能猜到,這是一種非常自大又愚蠢的心理。莫說父親和大哥,就算是樞密院里那些行走都知道,梁國皇帝從登基開始就幻想著一統天下,自以為是地定下先周后吳的國策。如果不是去年吳國突然發兵征伐,說不定現在南面邊境上就已經戰火連天。不管我們殺不殺谷范,兩國之間的這場國戰都無法避免。”

  “殺谷范沒有任何好處,只會激怒谷梁和梁國勛貴。”南琴緩緩道。

  年輕男人斷然道:“你錯了。很多人吹捧谷梁是谷閻王,說什么南周小兒聞名止啼,這種說法何其可笑啊。實際上,谷梁這個人用兵極其謹慎狡猾,確實是一個非常難纏的敵人。梁國皇帝任命他為成京行營節制,毫無疑問是要用他來打這場仗。”

  他頓了一頓,面上浮現幾分決然,繼續說道:“在戰事開啟之前,倘若我們能殺了谷范,此人一定會心境受損,早晚會露出更多的破綻。對于以后絕對會發生的戰事來說,任何對我們有利的可能都要去嘗試,哪怕只是增加一丁點的勝算,我們都必須去做。”

  “為了賭一個無法確定的可能,將北面的諜網暴露出來,甚至有可能付出諸多人命,我不覺得鎮國公會同意你的策略。”南琴輕咬下唇,勇敢地說出那個人。

  鎮國公方謝曉,周朝總理軍務大臣,皇帝的左膀右臂之一。

  其長子方云天,現任陷陣營主將,統率著一萬五千名重甲步卒,其中絕大多數中堅將官都出自平江鎮方氏一族。

  方謝曉與谷梁稱得上一生之敵,兩人當年交手互有勝負,谷梁略微占據一絲上風。

  方云天出身尊貴,但是能升為陷陣營主將靠的是扎實的軍功,這一點就算是方謝曉的政敵都無可指摘。很多周朝官員都在猜測,這個極其優秀的年輕人究竟能不能超過乃父的功績,率領陷陣營擊破北梁邊境上最重要的堯山大營。

  此刻坐在南琴面前的便是方云天的四弟,大名喚作方云虎,他另外一個身份便是周朝在北梁境內諜網的實際負責人。換而言之,像南琴這些在很小時候就改換身份潛入梁國境內的探子,都是方云虎的直系屬下。

  聽到南琴提起父親,方云虎面露崇敬,繼而鄭重地說道:“家父的心思豈是常人能夠猜測?這次的行動是我本人一手策劃,但是我相信家父會支持這個決定。”

  南琴心中無比沉重,想方設法都無法打消對方的念頭,這讓她心中一片灰暗。

  方云虎見狀輕笑道:“你不用擔心,現在梁國京都局勢混亂,成安候路敏之死引發權力洗牌,像王平章、李柄中、郭開山和谷梁這些人自顧不暇,就連沈默云都無法幸免,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時機。另外,我的身份只是梁國秦州沿海的匪人,這次來京都瞄上你這頭肥羊,為的只是那十萬兩銀票而已。”

  “可是……”

  南琴欲言又止,她很想說谷范不一定會來,不如趁早改變主意繼續潛伏。

  然而面前這個年輕男人掌握的信息渠道遠比她想象得要廣,對方既然決定動手,哪里還會不查清楚谷范的性格?

  他真的會來救自己嗎?

  答案不言自明。

  方云虎似乎猜到她的想法,語氣中多了幾分凌厲:“若非裴越這么快回京,我甚至不需要這般大動干戈,有的是辦法在京都殺了谷范然后輕松脫身。不過他回來也好,當年他獻策橫斷山,殺了我們平江八百子弟,這個仇正好一并報了。”

  南琴想起裴越在離園那夜的悍然出手,心中一時百感交集,緩緩道:“裴越在,谷范肯定不會沖動行事。公子,現在罷手還來得及。”

  方云虎笑道:“我在那封信上寫明與谷范同行的不得超過五人,你猜自詡忠義為先的裴越會不會陪他涉險?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此人看似大義凜然,實則卑鄙狡詐,不然方銳那家伙也不會平白死在他手里,連累得大哥被家父訓斥了一頓,然后又飛書命我取回方銳的骨殖。”

  他忽然站起身,來到南琴身邊推開窗戶,望著北方說道:“你看,那里就是綺水,北面就是綠柳莊,方銳和幾十名方家子弟的尸骨就被埋在那片荒林之中。要不是席思道日夜守在他身邊,前年我就會設法殺了裴越。如今那人不知去向,梁國官場局勢混亂,僅憑裴越和谷范再加上他們身邊一兩百親隨,想要躲過我這一刀,呵呵。”

  南琴終于絕望,臉色已然發白。

  方云虎側頭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我要看著他們兄弟反目,然后送他們去地府和解,雖然都是我的仇人,但是送他們壯烈去死,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報!”

  便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方云虎面色隱隱振奮,說道:“進來說。”

  一個濃眉大眼的剽悍男子快步走進來,在屏風前面駐足,躬身道:“公子,眼線回報,谷范已經離京。”

  方云虎笑了笑,滿意地問道:“幾個人?”

  男子略顯遲疑,緩緩答道:“僅他一人。”

  方云虎微微變色,旋即立刻恢復正常,又問道:“裴越沒有同行?兩人是否決裂?”

  男子應道:“應該沒有,兩人談話的地方我們的眼線無法靠近,并不知道他們做了怎樣的商議。”

  方云虎沉默片刻,最終冷笑一聲道:“不必慌亂,吩咐下去,一切按照既定計劃進行。”

  “遵令!”

  此人離開之后,方云虎沒有去看神色略顯古怪的南琴,依舊站在窗前望著蒼茫的景色,許久之后才恢復正常,對南琴說道:“你就在這里待著,我答應你的事情不會反悔。”

  “是,公子。”

  南琴面色平靜地應道,似乎沒有任何異常。

  ……

  開平六年,二月二十二日。

  辰時初刻,谷范策馬出京都。

  一人一騎,腰間懸著一柄長劍。

  南下。

  開平六年,二月二十二日。

  辰時初刻,谷范策馬出京都。

  一人一騎,腰間懸著一柄長劍。

  南下。

  開平六年,二月二十二日。

  辰時初刻,谷范策馬出京都。

  一人一騎,腰間懸著一柄長劍。

  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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