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大街,刑部監牢。
“許大人,上次請你喝茶,沒能請動你,這一次可是不請自來了。”
刑部尚書項贅究隔著鐵欄,笑看從皇宮天牢押過來的許天衣。
許天衣瞧了眼這個穿著二品紫袍的瘦小中年人:“你就是當初想要追究我的項贅究?刑部尚書嘛,好大的官職。”
項贅究眼底有一抹冷色:“都淪落至此了,許大人還是這般伶牙俐齒。”
許天衣直接在對方注視下,躺在了獄床上:“禁閉而已,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出去了,何談淪落啊?項尚書莫不是打算讓我在這刑部監牢里吃些苦頭?”
“許大人也說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去。至于苦頭,本尚書秉公執法,自然不會做那等事情。”項贅究捻了捻胡子,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過牢獄嘛,飯菜和環境就那樣了,當著如此多的獄卒下屬,本尚書也不好徇私,許大人只好盡可能將就了。”
“好說。”許天衣咧嘴一笑。
“許大人真是活得開,正二品左侍官職都被陛下革去了,還能如此悠哉,要是我啊,早就心情抑郁,一頭撞死在這牢墻上了。”
“所以說啊,項大人命賤嘛。”
“你!”項贅究一臉怒色。
許天衣從床上坐起來,臉上笑容早已消失,淡淡看著他:“項大人,我許天衣可是殺了一位從三品少卿,你就不要跟趙幼枝一樣,當什么頭鐵的了。”
項贅究臉額陰沉,對方竟敢在他的地盤上,赤裸裸威脅他!
不過終究是人老成精,項贅究沒有再說什么,對方殺了司農寺少卿還能被圣上免去死罪,無疑說明其在圣上心中還有分量和作用。
雖是不能把你怎么樣,可到底這里是刑部,是刑部的監牢,讓伱吃點苦頭,你也只能受著!
落在我項贅究手里,就讓你嘗嘗啞巴吃黃連的滋味。
項贅究哼了一聲,就要拂袖而去,卻不想剛在心里說了狠話的尚書大人,轉身就看到了一位文縐縐的讀書人。
“項大人,臉色不好看啊。”沈曼曼出聲道。
“沈大人怎么有空兒到我這刑部監牢里來了?”項贅究明知故問。
“自然是來探監了,許大人好歹也當過一陣我承天建的左侍,就算如今被革去官職,我承天建也不好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不是?”
“禁閉期間,任何人不得探監。”項贅究冷著臉說道。
“就猜到了項大人是一位恪盡職守的中正良臣。”沈曼曼一笑,拋給了其一樣東西,“不知道它頂不頂用?要是不頂用的話,我就把厚著臉皮把人給項大人拉來。”
項贅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后把牌子還給沈曼曼,陰沉著臉離去。
“上將軍令都拿出來了,嘴上說著討厭你舅舅,身體卻很誠實嘛。”許天衣調侃道。
“你可能不信,這牌子我從床底翻出來的,給我兩年了,第一次用它,為了你。”沈曼曼隨手把牌子揣進腰間。
“我是不是該好好謝謝你?”
“就你?受了那么重的傷還強撐著,等出去了也得是個廢人了吧。”沈曼曼譏笑。
躺在獄床上的許天衣,直到沈曼曼進來時,全身才放松下來,冰涼的床面,減少不了絲毫骨裂的疼痛。
雖然在天牢時傷勢就已經不影響動作,可斷骨的劇痛卻是做不得假,在天牢要時刻保持著一副無關大礙的樣子給皇帝看,傷勢不但沒有恢復絲毫,反而愈發嚴重。
可沒辦法,總不能讓皇宮的人來查看他的傷勢,那樣他身上的秘密就很容易暴露。
如今來到了刑部監牢,不再需要刻意維持,躺在獄床上的許天衣,神經松弛下來,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被人拆了一般。
也幸虧自己隨身帶了一些療傷丹藥,皇宮那邊也在赦免自己死罪后派御醫送來了道教金丹,惡化的傷勢才得以控制住。
只是,接連兩次與一品高手交手,接連兩次身受重傷,許天衣如今儼然成了拔牙老虎,一只裝腔作勢的病貓。
見許天衣不說話,沈曼曼將提在手里的檀木食盒交給獄卒,讓其給許天衣帶進去。
“郡主讓我帶給你的,真不知道你這家伙哪兒來的福氣,要我看啊,這可不只上司與下屬那么簡單的關系了。”
“雖然不知道溪鯉郡主為何會看上你,不過連一向不插手朝政的慶王,這次都親自出面審你的案子,看起來大公無私,可對孫平第的調查,是真真實實查了個底朝天。”
沈曼曼慫恿道:“你多努努力,娶個郡主回家,陛下那邊,興許就能補回一些好感,過些日子再由慶王出面,丟的那頂左侍帽子,也就差不多拿回來了。”
許天衣抬頭看了看他:“你在這里給我出起主意來了?”
“你這家伙猜得還真對,陛下已經把北方賑災的事務全權交給我處理了,所以別指望我來給你送飯,我回頭會讓人把牌子送到羽欣茶齋,至于來的是郡主還是丫鬟,就看你自己的福氣了。”沈曼曼說道。
“司農寺有位九品算數郎,叫做劉茂之,對司農寺的糧食積儲和倉廩管理了如指掌,于你處理賑災事務會有很大幫助。”許天衣聲音不高地說道。
沈曼曼目光一凜:“這些你都算著了?”
“碰巧而已。”
沈曼曼不言,這話說給狗聽,狗都不信。
呸呸呸……
沈曼曼離開時,后面傳來許天衣淡淡的聲音:“記得給我按時按點送飯。”
“我說我沒空!”
“孫平第不會是第一個死的貪官。”
沈曼曼停住身子,沒有回頭:“如果你所謂的查處貪官污吏,就是一刀一個腦袋,那么當我與你素不相識。不說你自己能不能活,貪官靠殺是殺不凈的,殺了一個孫平第,還會有兩個孫平第、三個孫平第……”
“孫平第的死,是咎由自取,就算他不自己找死,我也會動他。只是不曾想……會發生這么多的事情。”許天衣說道。
他忽然想起朱裕欣說過的話。
不是所有事情都在他預料之中。
“我以后會動貪官,至于為的什么,或許與你有所差別。”
“不管你出于何種目的,只要你敢動貪官,我沈曼曼就敢上你這條賊船。”
許天衣不再說話。
沈曼曼離去。
望著那消失在盡頭的身影,許天衣喃喃自語:“手無寸鐵的讀書人,學問淵博的讀書人……殺伐果斷的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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