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森坐在北東林書院的教室中，認真地上課，北東林書院如今堪稱是整個大明學術最自由的地方，鄭森很喜歡這種氛圍，相比之下，他在錢謙益身邊感受到是難以形容的拘謹感。
上完課之后，意猶未盡的鄭森便被同窗告知錢謙益要見他：錢謙益現在還掛著北東林書院院長的頭銜，既是鄭森的校長，還是他的老師，鄭森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動身前去見錢謙益。
等鄭森見到錢謙益的時候，發現李子明也在，鄭森對于李子明還是相當佩服的，李子明不到三十便成了一方大員，從天下公認的最強對手清軍手中硬生生打回了大半個遼地。
于是鄭森恭敬地向兩人行禮，李子明止住鄭森的動作，說道，“大木（鄭森的字），本官有事想與令尊洽談，不知可否幫本官聯系令尊？”
鄭森說道，“當然，算算日子，鄭家船隊差不多也該有一批船隊抵達遼南，李總督可將相關信件交予其人，家父收到信件后必定立刻北上與大人見面。”
李子明點點頭，說道，“那有勞大木了，實不相瞞，本官想擴大遼南水師，奈何人手不足，因此想招募鄭家旗下的水手來補充水師人員。”
鄭森說道，“這事簡單，鄭家旗下許多船主如今都在岸上有了產業，很多人不想再跑大海了，李總督如若肯收留那些水手的話，應該是我們感謝李總督才是。李總督若還有其他要求，我鄭家一定竭盡全力幫您辦到。”
李子明說道，“倒還真有一件事需要令尊幫忙，想必大木也聽說過本官開辦遼南銀行的事情，遼南商社與諸海商如今也打了不少交道，我想和福建的海商們談談，以后都以遼南銀行發行的紙幣作為我們雙方的結算貨幣，這樣既方便又安全。”
鄭森說道，“沒問題，我鄭家在福建還是有幾分薄面的。”
過了一段時間，收到消息的鄭芝龍便帶著一眾福建海商們北上，在到達松江的時候，又有一批海商加入，等到了山東，隨行的海商再次增加，于是等到抵達旅順之時，李子明見到的不僅是福建海商，還有來自江南的山東的海商。
看著這么多海商，李子明不禁再次感嘆大明朝的海禁搞的和沒有一樣，難怪每次皇帝意圖開海都會遭到重重阻力，說不定最不愿朝廷開海的就是這些海商：
開海之后他們就得給朝廷交稅了！
鄭芝龍一上來就開始吹捧李子明，說道，“李總督，這才多久沒見，你就升任總督了！真是，唉，我是個粗人，一時竟想不出話來，只能說李總督太厲害了！”
李子明笑笑，說動，“鄭總兵平滅海寇，力挫荷夷，其功不下本官。”
鄭芝龍笑道，“李總督說笑了，些許荷夷海寇怎能和建奴相比？在李總督之前官軍在遼地折了多少兵馬？失了多少土地？而海寇荷夷之流，與建奴相比猶如江洋大盜與街邊混混。”
互吹一番之后，雙方開始談論正事，李子明說道，“本官從商經驗遠不如諸位，但本官也知道金銀之沉重，而且行商路上，金銀攜帶太多有風險，不多又采購不了多少貨物，所以本官決定將遼南商社與各位的貿易均用紙幣結算，如何？”
在場的海商聞言愣了一陣，然后有海商說道，“李總督之紙幣是否與官府的寶鈔一樣？”
李子明說道，“自然是不同的，我所謂之紙幣的發行乃遼南銀行海量專業人士精確算出來的結果，不是官府那種胡亂發行的寶鈔，也就是說，遼南有多少錢的金銀貨物，就印多少錢，各位盡可放心，只要手持遼南銀行的紙幣，在遼南銀行就可換成金銀，并能在各家遼南商社據點買到貨物。”
海商門聞言竊竊私語地議論了一陣之后，又有海商說道，“李總督此事朝廷的態度如何？”
李子明奇怪地說道，“晉商做了那么多年的票號生意，朝廷沒抄了晉商吧？”
海商們被李子明的話噎住了，想了想似乎還真是這個理。
過了一陣，一眾海商又看向了鄭芝龍，鄭芝龍也不含糊，當即表態，說道，
“我覺得李總督言之有理，而且遼南商社和李總督的名譽是讓人信服的，對了，牧齋先生錢謙益也是支持李總督的，你們不會以為我們這群商人值得李總督和牧齋先生聯合起來設局吧？”
海商們聽了鄭芝龍的話又討論了一陣，接著福建的海商代表第一個出聲表態支持李子明的紙幣換算計劃：
“論海商的實力、眼界和經驗，福建無人能超過鄭總兵，既然鄭總兵發話了，我們福建海商相信鄭總兵。”
松江府和山東的海商們倒是沉默了好一陣，李子明也不急，過了一陣，山東的海商代表也說道，“如果只是與遼南商社間的貿易以遼南紙幣結算，我等倒也可以接受，不過李總督，可否在山東開設遼南銀行分號，以便我等隨時兌換成金銀？”
李子明點點頭，說道，“當然沒問題，不僅山東，遼南銀行將會在大明兩京十三布政司外加蒙古，朝鮮都開設分號，諸位盡管放心。”
福建和山東的海商代表都表態之后松江海商們卻猶豫地說道，“不瞞李總督，我等是相信李總督的信用的，但是我等之事并不由我等說了算，請李總督見諒。”
李子明知道松江海商的意思是他們還需要與他們背后的勛貴們商量，不過能讓山東和福建兩地海商接受遼南紙幣已經可以了。
李子明便說道，“本官理解，不過本官有言在先，接受紙幣結算的商戶會得到遼南商社的優先接待與優先貿易。”
眾海商們表示沒有問題，松江海商立刻強調道，“李總督，我們會盡力說服主家盡早接受紙幣結算，還請李總督不要關閉遼地和蒙古的商道。”
“這個諸位放心，所謂商貿都是應當自由的，本官絕不會以強制手段插手商貿之事。”
李子明心想，我是貿易優勢方，肯定是要“自由貿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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