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南都司又勝了建奴，還奪回了熊岳城，現在官軍駐地離蓋州不過百里，我看最多一年，遼南都司一定能打回遼陽，到時候就能名正言順地改回遼東都司了。”
“那可不，所以我就說還是得讀書人干事靠譜，你看遼西那幫丘八，一年拿朝廷幾百萬遼餉，現在被建奴打得龜縮在寧遠城里，這德行，真的丟人。”
聽著周圍人們興高采烈地議論聲，蘇啟青放下酒杯，嘴角露出微笑，一旁另一個錦衣衛走過來，說道，“老蘇，看來你們遼南形勢一片大好啊。”
蘇啟青回頭看了一下，是他在錦衣衛中結交的好友張世明。
張世明出自大名鼎鼎的英國公張家，他本人是現在的英國公張之極的兒子，不過比起兄長張世澤，張世明沒什么本事，于是就被張家安排到錦衣衛中。
張世明自顧自地坐下，舉起酒杯，對蘇啟青說道，“你看你，一天天板著個臉的。行了，別假正經了，你這個家伙，真把錦衣衛宣誓的東西當真了？別這么嚴肅嘛，這樣是交不到朋友的。”
蘇啟青舉杯和張世明碰了一下，說道，“這話你可以說，我可不敢亂說，不過李指揮使又立功了，也不知道皇上作何打算。”
張世明把酒一飲而盡，說道，“能有什么打算？朝廷的倉庫都能跑耗子了，也虧李子明這幾次奏報沒提斬首數，不然朝廷連首級賞銀都發不出去了。升官的話其他人誰敢去接遼南這個火藥桶？”
張世明又喝了一杯，蘇啟青也陪著喝了一杯，說道，“那不升官也不不發賞銀？”
張世明看了蘇啟青一眼，說道，“你還真關心你的老上司，我估計最終還是會升官，考慮到李子明已經是指揮使了，他又是文人，我估計再升的話應該會轉為文官，當個巡撫之類的。”
蘇啟青驚訝地說道，“李指揮使還不到三十，這要是當巡撫袞袞諸公會同意嗎？”
“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張世明說道，“不過闖賊已經突入河南，南直隸最近也有些動蕩，聽說朝廷對此焦頭爛額的，皇上也有意讓李子明去河南或者南直隸任職。”
“行了，不說這個了，喝酒。”張世明擺擺手說道，“朝廷大事自有高個頂著，你我心憂國事除了讓自己不痛快有什么用？還不如學李太白那樣莫使金樽空對月來得瀟灑。”
張世明都這樣說了蘇啟青也不再提政事，于是兩人開始聊起京城中的八卦瑣事。
如張世明所說，崇禎帝確實有些頭疼李子明的封賞問題，李子明這不到一年在遼地打得戰果比崇禎登基以來其他所有將領加起來都大：
至少李子明的“大捷”是可以從戰線上看出來的，而不像以前袁督師那樣，要知道袁督師寧遠大捷后覺華島被努爾哈赤攻陷屠城，寧錦大捷后又讓明廷失去了朝鮮。
當然，袁督師最讓崇禎帝氣憤的是說好五年平遼結果第二年就讓清軍打到北京城下……
相比之下，李子明和張國維搞的遼南計劃就靠譜多了，不過靠譜有靠譜的壞處：現在崇禎帝不知道怎么賞了。
崇禎帝思索良久，決定召首輔范復粹前來商量。
范復粹聽到崇禎帝召見便思考著最近有什么大事，想來想去他想到了最近遼南的捷報，便猜測皇帝是要向他詢問封賞事宜了。
對于封賞內閣也很頭疼，朝廷沒錢是眾所周的，前任首輔薛國觀因為向官僚和勛貴搞“借款”被勛貴和官僚聯合圍攻已經下臺了，不過官僚和勛貴們并沒有放過他，看起來是準備把薛國觀置之死地而后快了。
關鍵的是，當時提議“借款”的時候崇禎帝也在場，崇禎帝向勛貴“借款”之后勛貴們馬上制造了“九蓮菩薩”事件，害死了五皇子朱慈煥，勛貴們這種直接伸手進入崇禎帝后宮的強大能量讓崇禎帝不得不放棄了針對勛貴的“借款”。
官僚們的能量自然也不低，所以很快薛國觀就被爆出了一大堆黑材料，黯然去職，不過官僚們不打算放過來，正聯合勛貴，準備找時間讓薛國觀物理性和社會性雙重死亡。
想到這些，范復粹嘆了口氣，他其實不想當首輔，一直上疏請求致仕，但是皇帝就是不同意他也沒有辦法。
懷揣著復雜的心思，范復粹見到了崇禎帝，果然和他想的一樣，崇禎帝把遼南明軍粉碎清軍三路攻勢，并乘勢收復熊岳的奏章拿給他看。
范復粹看完之后露出喜色，說道，“恭喜皇上，皇上力排眾議提拔李子明，重建東江，收復遼南，如今不到一年，遼南都司便從長生島擴展至熊岳，拓地數百里，這都是皇上運籌帷幄的功勞呀。”
崇禎帝搖搖頭，說道，“這都是前線將士奮勇殺敵的功勞，與朕有何關系？”
停了一下，崇禎帝接著說道，“倒是遼南都指揮使李子明和一眾將官，連敗建奴，范閣老認為應該進行何種封賞？”
范復粹心想還好猜中了崇禎帝的心思，于是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皇上，可著兵部有司對各有功人等依律封賞。”
沒錯，范復粹想了半天最終想出來的辦法就是甩鍋，把鍋甩給兵部讓他們去頭疼去。
崇禎帝聽了范復粹的話之后愣了一會，然后便說道，“見范閣老之前朕已經和張國維談過了，他的意見是李子明升任巡撫，調往河南或南直隸，遼南的兩個主將王武明和沈克青升任東江總兵和遼南總兵。”
范復粹聽完之后有些驚訝，這簡直是火箭升官，他小心翼翼地說道，“那由誰接任遼南都指揮使？如今的遼南是李子明一手創建的，其他人能壓住遼南的官兵嗎？”
崇禎帝無語，心想我是皇帝這些問題你作為大臣居然反過來問我？想到這，崇禎帝不禁對范復粹大失所望，心想還是得換一個新首輔吧，這范復粹就是一個不粘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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