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遲琰對她這番言論不置一詞。
封老太太慢慢躺回去，道：“你留著阮芽那個災星，不會有好下場。”
“你不信因果，但總有你求神拜佛的時候。”
封遲琰遺憾道：“那你應該是看不著了。”
“……”封老太太盯著封遲琰的臉看了一會兒，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明朧音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封遲琰靜靜地看著她：“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你以為我會留你到現在？”
關于明朧音，許多人只知道她與封貽的婚姻不被祝福，尤其是封老太太，對這個兒媳婦厭惡至極，時時打壓，最后竟然把好端端的人逼瘋了，后來，明朧音在封家的祠堂自殺，鮮血濺在封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上，觸目驚心。
封老太太“嗬嗬”了兩聲，像是漏風的風箱，而后她古怪的笑了：“都說是我逼瘋了明朧音，是我逼死了明朧音，這么多年，我也就認了。”
“可是我哪有這本事啊……封遲琰，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你母親才對啊。”
“……”封遲琰閉上眼睛。
窗外吳鉤凄冷，封遲琰想起四歲那年，他放學回家。
母親住的院子里，跪了一大片的人，個個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有人看見他進來，小聲說：“大少爺，先別進去。”
他沒聽，朝著那大敞的門洞走去。
地面上染著斑斑血跡，空氣里帶著甜腥的味道。
剛剛進去，他就聽見母親在哭。
細細弱弱的，似乎已經氣息奄奄。
封遲琰循著地上的血跡往里走，看見雕花窗前，父親抱著傷痕累累的母親，憐惜的看著她身上被鞭子抽出來的傷口，神色溫柔：“你為什么總是不聽話？”
而后面色猛地猙獰起來，掐住了母親細瘦的脖子：“你為什么不聽話？！為什么總是想要逃出去？！阿音，我那么愛你，你感受不到嗎！？我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你看！”
母親唇角沾著的血跡已經干涸，淚痕和血痕混在一起，看上去無比狼狽，可是她的眼神很兇狠，帶著譏誚：“那你倒是……掏出來給我看看啊。”
“你還是不肯認錯……”父親煩躁起來，他抬起頭看見背著書包的封遲琰，嘴角裂開一絲笑：“正好……阿琰回來了。”
他慈和的招手：“阿琰，過來。”
封遲琰慢慢的走過去。
父親輕聲細語：“阿音，就當著你兒子的面，記著我今天給你的教訓。”
封遲琰甚至沒有反應過來，母親就已經被扔在了地上——像是一個破布娃娃，渾身傷痕，卻得不到絲毫憐惜。
蘸了鹽水的鞭子劃破空氣，“啪”一聲落在了母親身上，頓時就是一條血痕，母親疼的抽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他慌忙的過去想要保護母親，母親卻一把推開了他，聲音含著無盡的恨與厭惡：“滾開……滾開！你這個小畜生……滾開！”
他摔倒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一鞭又一鞭落下，最后母親連哭聲都沒有了。
她躺在那里，死掉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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