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晴看著手中那閃亮亮的一團，高興的說不出話。大眼睛忽閃著望向聶昕，里面是人生前十八年從沒遇見過的幸福。
“真像是……”她因為激動，聲音有些哽咽，“真像是把星星摘下來了！”
聶昕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看見她開心，他比她更開心。
他不知道今天為什么鬼使神差的把她帶到這里來。
他只知道，如果有些話再不說出來，憋在心里會爆炸的。
“桑晴，我……”
然而他還沒說完，就被桑晴興奮地打斷了，“uncle，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簡直是仙境！”
“我在曼城也走過很多地方，但都沒有這里美！”
聶昕輕笑：“這是尹家的后花園，也是沙巴雨林。你仔細看看這螢火蟲，它有兩對翅膀！”
桑晴看了看，又驚又喜，笑的異常歡快。
聶昕的眼神不知不覺變的柔和。
他想起霍知行跟他說過的話：只要看見姜燦笑，他就覺得這一輩子值了。
當時他還對他冷嘲熱諷了好一陣子。
然而現在……
聶昕微微勾唇，可在桑晴看向他的時候他又把笑收回去，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
“那個，桑晴，”他支吾半天，低聲道，“我有話跟你說。”
身旁的女孩沒有動靜。
聶昕側過身子，看著遠方夜色和群山。
“你來南洋也有一段時間了，在這應該比較適應了吧？”
“我覺得，你不應該在那個裁縫鋪里浪費時光……你這個年紀，應該去上大學，好好學本領，將來你會前途無量的。”
“最重要的是……”聶昕摸摸鼻子，聲音漸低，“那個裁縫鋪老板娘有三個兒子，她竟然還妄想把你當成兒媳婦？她到底有沒有點自知之明！”
四周異常安靜，聶昕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背對著桑晴，也不知道這丫頭到底能不能把自己的話聽進去！
過了一會兒他做了個深長呼吸，干脆把想說的話說到底。
“桑晴……我父親雖然是南洋的將軍，但我們家沒那么多規矩的。我父親不是那種攀附權貴的人，他一早就說過，選兒媳婦的標準只要善良、有上進心，人品好，其他都不是問題。”
聶昕笑起來：“其實在南洋這邊，表兄妹結婚的不在少數，我爸最開始希望我能跟姜燦在一起呢……后來燦燦嫁給知行，他還覺得有些可惜。”
“不過你跟在燦燦身邊有一段日子了，也有了一點她身上的氣質了，對吧？”
“桑晴，這種螢火蟲，只有沙巴地區的雨林里才有，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聶昕聲線輕柔，“我帶你來看螢火蟲，你……你應該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了吧？”
一口氣說完，他感覺渾身像被掏空了似的。
從前拍戲的時候，比這更長的大段大段對白，他也說的行云流水。
而今天，他說這些話，渾身緊繃，肌肉僵硬，心臟像擂鼓一樣咚咚的跳。
長這么大，還從沒這樣緊張過……
聶昕等待著那個清甜的聲音，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心情忐忑等著老師給分數。
時間悄悄流逝，十秒，二十秒……
一分鐘……
五分鐘。
怎么身后一點聲音都沒有？
聶昕感到奇怪，這丫頭該不會聽到他這些話就激動的暈過去了吧！
他猛地回身。
身后，除了森林、夜色和一閃一閃的螢火蟲，空無一人！
“桑晴？桑晴！”聶昕有些慌，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找，“你跑哪去了！”
“桑……”
“Uncle！”
那個清甜的聲音猛然從林中傳來。
除了清甜的聲音和甜美的笑，同時來到聶昕面前的，還有她手里捏著的那只……
青蛙！
當桑晴把青蛙遞到他面前時，聶昕著實嚇了一跳！
他向來討厭這些身上濕濕粘粘的冷血動物，而那只青蛙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緊盯著他，半晌冒出清脆的一聲：“呱——”
聶昕只感到“轟”的一聲，渾身血液竄入頭頂！
緊接著他頭皮發麻，聲帶不受控制的發出洪亮聲音：“啊——”
桑晴嚇了一跳，不由得握緊了小青蛙，睜大眼睛看向聶昕。
不一會兒聶昕的臉變得像煮熟的蝦，嘴唇抿成一條線，沉默片刻，氣勢如地動山搖猛烈爆發：
“桑晴——”
小女孩即刻僵在原地。
聶昕氣的肝兒顫，敢情他深情表白的時候，她去捉青蛙玩？！
兩人四目相對。
他的眼中盛滿怒火，她的眼中滿是驚恐。
再過一會兒，他的怒火慢慢消融變成了憐惜，她驚恐的雙眸漸漸靈動起來。
而剛才那只處于山崩地裂狀態中的小青蛙，總算躲過一劫，不失時機的來了一聲：
“呱——”
聶昕怔了怔，直接給氣笑了。
“Uncle，”桑晴趕忙認錯，“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害怕青蛙……”
“誰害怕了！”聶昕可不承認這個，要是傳出去，還怎么揚他的雄風？
“那你剛才那種反應……”
“我那是生你的氣！”
“啊？”
桑晴哪里知道，他像表演莎士比亞舞臺劇般醞釀了半天的感情，就被這“呱”的一聲沖的煙消云散。
他那些表白，她一個字都沒聽見。
然而人都是這樣，錯過了那一腔孤勇，就再也沒有重來一遍的勇氣。
“算了算了……”聶昕擺擺手，“我什么都沒說。”
桑晴溫柔一笑，低頭摸摸小青蛙的腦袋。
聶昕看的雞皮疙瘩掉一地。
“我說人家女孩子都喜歡可愛的小貓小狗，你倒好，捧著一只青蛙當寶貝！”
“青蛙能抓害蟲，是人類的朋友啊！”
再說，從前住地下室的時候，連老鼠都是她的朋友。
她還怕區區一只小青蛙？
“Uncle，你……不喜歡這些，是嗎？”
聶昕皺皺眉，不忍心告訴她，他嫌這些東西臟。
螢火蟲圍繞在她身旁，忽明忽暗映著她嬌俏的臉。
他似乎看見在她的眼中，浮現一抹復雜。
桑晴放掉了青蛙，小青蛙蹦蹦跳跳進了雨林深處。她直起身，忽然輕笑，低聲說：“其實……這就是我們的不一樣。”
“我抓過老鼠，踩過蟑螂，還要過飯……”她嘴角勾起一絲苦澀，“我的手碰過很多骯臟的東西，而你之所以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我在拼盡全力，想讓自己的人生有點陽光，就像我的名字……”
“Uncle，而你的手是干凈的。”
聶昕心頭狠狠一顫，低頭對上她的雙眼。
那雙眼睛澄澈單純，可眼底卻暈染著一絲他看不透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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