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食在大宋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怒懟
  孫家堂屋并不大,居中放下一張八仙桌并四條長凳后就再無多余的地方,是以三家人只能擠在一張桌子上。

  孫和平夫婦做為主家坐上首,孫和青夫婦坐左側,文舒父女坐右側,孫大郎及大郎媳婦坐下首。

  孫二郎小孩家家的,不用坐桌,老早便端著碗筷去外面找小伙伴耍去了。

  因與孫大一家坐了個對面,一抬頭便會對上,為免尷尬,文舒便盡量不抬頭,只挑眼前的菜吃。

  但一頓飯下來,總不能一句話不說,一個頭不抬,而抬頭之后,也不好老肅著張臉,多少也要禮貌性的笑笑。

  然而就這瘳瘳數次的抬頭和禮貌性的微笑,落在孫袁氏眼里也是別有用心。

  她心中警鈴大作,那丫頭為何頻頻朝二郎笑?!

  莫非真像她想的那樣,想勾引我兒!

  想到這,孫袁氏氣怒不已,在李娘子再一次夸贊文舒指點的好,菜口增色不少時,便借題發揮道:“文小娘子確實好手藝,這般的心靈手巧,提親的人應該都踏破門檻了吧,不知許了哪戶人家啊?”

  文老爹放下筷子,淡笑道:“還沒呢,阿寧還在上私塾。許人的事晚兩年再說不遲。”

  “還晚兩年呢,小娘子今年十七了吧,再過兩年豈不是都十九了,我說文掌柜,你疼女兒也沒有這樣疼的,你這是在耽誤她呀。”孫袁氏說著,又故作懊惱的拍了拍頭,“哎喲,瞧我這記性,小娘子是家中獨女,這日后定是要招婿入門,如此倒是不嫌年齡大,只要文掌柜備下厚厚的禮金就好。”

  話里的陰陽怪氣,別說一直提防的文老爹聽得明白了,就是作為中間人的孫和平夫婦也聽出了不對。

  夫妻倆面露尷尬,正欲打個圓場,便聽文老爹道:“我閨女我愿意養著,跟別人有什么相干!大不大的也沒吃誰一粒米,不需要別人多嘴多舌的瞎聒臊。”

  這話說的很直白,就差點沒點著孫袁氏的臉說,干你屁事,要你多嘴。

  孫袁氏面色一僵,旋即又振聲道:“文掌柜這話說的,我也是關心小娘子,若是小娘子要招婿,我這倒有一個好人選,我鄉下娘家有一個表侄,長得.......”

  “不用了!”話未說完,再次被文老爹打斷:“我家文舒不招贅!她識文斷字又做的一手好茶飯,日后不管是自己開鋪子,還是嫁人都不用愁,為何要招贅!”

  自然是給你續香火!孫袁氏撇了撇嘴。

  只是隨即想到對面之人也才四十左右,要是有心,隨時可以再生一個,便悻悻的沒在開口。

  不過連續被他嗆了兩回,孫袁氏心里很不得勁,偏生一時又找不到發作的由頭,只覺得胸間帳悶,憋屈無比。

  這時,為了岔開話題也為了打圓場的孫和平夫婦將話題引到孫興的學業上,問孫袁氏孫興近來功課如何太學的夫子可有表揚。

  原只是隨口問問,可孫袁氏立馬來了精神,她先是狠狠將自個兒子夸了一通,然后便眼角一轉,語帶譏諷道:“我家二郎可受夫子賞識了,這以后進士及第,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我就想啊,我兒以后的娘子得是什么樣的天仙啊,不是高官門庭,也得是富戶之家吧,像那些小門小戶的我可不會接受。”

  這話正常聽著沒什么,但孫袁氏說話時,眼神一直瞟著他們父女這就很有問題了。

  文舒不傻,稍一想便明白了,對方這是在敲打她呢,只是這孫大娘著實莫明其妙,他們往日沒甚交情,她是從哪看出來她喜歡孫興的。

  心底疑惑歸疑惑,被人這般猜度,先前幾次想回話皆被自家老爹按住的文舒這次再不忍了。

  她將腰間的掛著的道理袋往桌上一擲,恨聲道:“爹,你這道理袋從哪里買的,怎么一點防小人的用處都沒有,我看啊,以后這道理袋還是自己編的好,要不然就得像今天一樣,盡碰著些不講道理的人,真是晦氣!”

  她扔在桌上的道理袋是由紅線與白線編織的香囊,又叫“赤白囊”,紅線為赤,白線為白,象征著赤口與白舌,就是與人吵嘴的意思。為了避免與人吵嘴,所以袋子里要放稻子和李子,諧音“道理”。

  端午戴這個,為的就是一年都交好運氣,時時處處都能碰到講道理的人,不至于被蠻不講理的人氣壞身體。

  這個道理袋在端午節幾乎是人手一個,其中寓意就是三歲小兒都知道,是以文舒此時將道理袋解下,又說了這么一番話,孫袁氏頓時氣得臉色漲紅。

  孫和平夫妻未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一時間又是尷尬又是無措,正想再圓兩句,便見文老爹站起身來,手上還端著一杯酒。

  “今日端午,承蒙孫兄看得起邀來家中過節,此事飯已吃過,家中還有些事,飲完這杯酒菖蒲酒,小弟便先回了,你們盡興。”

  文老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而后便拉著文舒離了桌子,往院外去。

  “文老弟!”孫和平追了出去,“酒還沒吃完呢,老弟再......”

  “不了。”文老爹搖搖頭:“昨夜沒睡好,頭一直頭疼著呢,老兄繼續,哪日得閑了再來找老哥玩雙陸。”

  這是不生他的氣,孫和平微松了口氣,“行,那老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文老爹點點頭,拉著文舒出了孫家。

  “呸!牙尖嘴利,難怪嫁不出去!”堂屋內,孫袁氏沖前二人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

  “娘。”孫興扯了扯她衣袖,示意她別說了。

  一直想要周全的李娘子此時不禁的落了臉,將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正聲道:“今日端午,嫂子來家就是為了說這些刻薄話的。”

  孫大一家剛來京城還沒站穩腳跟,許多事還得賴孫和平一家照應,此時見李娘子落了臉,孫袁氏總算收斂了些,訕訕道:“我也沒說什么,誰叫那丫頭吃飯時一直盯著二郎看,我家二郎日后前程遠大,是斷不會娶她的,我說那些也不過是讓她早點死心,是為她好。”

  李娘子嗤了一聲,心道,你自家的孩子你自是哪看哪好,但在別人眼里可不一定。

  不過這話不能當著孫興的面說,否則就是打他的臉了,她這大嫂雖然性子刻薄,但那孩子還行,她不能因為大人就遷怒孩子。

  “爹剛才干嘛一直攔我,那孫大娘說話忒不中聽,話里話外的擠兌咱們,要不是爹攔著,我早就還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文舒不忿的踢著石子道。

  文老爹搖頭,“正是知道你會還回去我才要攔著。”

  “為何?”文舒不解。

  “她一婦人,拐著彎也算是長輩,你一未出閣的小娘子與她爭口舌,爭贏了名聲也不好聽。再者方才是在你孫伯家里,若你與她當真吵起來,只會令你孫伯難做。罷了,反正咱們與他們不是正經親戚,日后也碰不著,少接觸就好了。”

  文舒一想是這么個理,不過想到方才她說完那番話,孫袁氏的臉色就忍不住想笑。

  好在是扳回了一局,否則真要憋屈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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