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舒密，縣委辦公室把幾個文件擬定好了。有《關于加大招商引資的意見》《優化營商環境的意見》《加強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的意見》等。
常委會議上通過以后，召開全縣領導干部會議。
會議整整開了一天，除了幾個文件，還對舒密上年度做了總結，對今年的經濟形勢做了分析，號召全體干部，克己奉公、迎難而上，以新的面貌，新的姿態做好今后三季度工作。
對于這個會議，其實好多干部不看好。林曉來了幾個月，大刀闊斧的根除了一些弊端，掃除了黑惡勢力，但是后遺癥立即暴露出來，很多人人人自危，不敢放開手腳，恐怕出了紕漏。
沒有稅收，沒有工資，說的天花亂墜，干部提不起精神。沒有了公務消費，市場冷淡了許多。
一股消極情緒在蔓延。
會議上幾個領導的發言都是照本宣科，很少有脫稿發揮的。
武柏栓更是如此，在會議上就是念稿子，好長時候頭都不抬。
林曉的講話情緒激昂，慷慨陳詞，下面的掌聲并不激烈。一個外地來的干部，不會有三頭六臂，很多人為以后自己的工資卡擔心。
袁媛回來了，在會議上很是活躍，一會兒對著林曉的臉拍照一陣。一會兒在會場里取景，對著某個單位的一把拍照幾張。
林曉中間上了一次廁所，回來的時候，見會議桌上有一張紙條，打開，上面寫著：林書記，什么時候發工資？？？
默默的看了，然后塞進筆記本里。
不知道是誰傳過來的，會場上一個個神情肅穆。一旁的武柏栓和耿直都盯著下面。
這是有人在挑戰嗎？
不，干部沒有飯吃，一切都是空談。
會議結束以后，林曉把財政局長叫到自己辦公室。
“賬上還有多少錢？”
財政局長哭喪著臉：“林書記，哪里會有錢？元月份的工資是我求爺爺告奶奶借來的，現在是真的借不來了。”
“你給我說說，縣里的收入主要有那些？”
“稅收的地方留成部分，轉移支付，罰沒收入，還有其他少部分非稅收入。”
“土地收入呢？”
財政局長猶豫，不敢說話。
林曉“啪”的一拍桌子：“你這個財政局長是不是不想干了，去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我看了，去年拍賣建設用地十八宗，共計三百多畝，一畝地就算一百萬，也有幾個億，幾個億的資產，你這個財政局長不知道？”
“林書記，那些錢不在財政的賬戶上。”
“在哪里？”
“縣里有一個建設投資集團，在建投的賬戶上。”
“這不是私設小金庫嗎？嚴重違反財政紀律。”
“林書記，舒密一直就是這樣執行的。初衷是為了規避繁瑣的規章制度。使用起來方便。”
林曉算是清楚了，政府最大的一塊收入縣委書記掌控不了，怪不得以前的縣委書記干不長。
“省里有一個老區建設促進、會，你知道不？”
“知道。哪里每年有一筆對革命老區的獎扶資金，但是不好拿，和舒密一樣的老少邊窮地區多，沒有貨特殊關系拿不到。”
“您準備一下，打個報告，我隨時可能要，到時候咱們去省里去。”
“好，好，林書記，要不要準備點土特產什么的？”
“你把報告寫好再說。”
財政局長屁顛屁顛的走了。
翻開舒密的保密電話號碼本，里面都是科級以上干部的名單和電話號碼，果然有一個建設投資集團。林曉撥了集團董事長的電話。
“哪位？”對方粗生粗氣的說。
“我是林曉。”
“你是林曉？哪個林曉，你要是林曉，我是林曉的爹。”
林曉呼的火了：“媽的，我是你爺，限你十分鐘來縣委向我報到。”
對方的聲音立即軟了：“林----林書記----真的是你啊，我以為是別人給我開玩笑的。您，您不要生氣，我立即趕過去。”
不到十分鐘，建投董事長慌慌張張的敲門。
一進來，恨不得立即跪了：“林書記，真的對不起，剛才我真的以為是別人給我開玩笑的。我該死，我有罪。我對不起您。”說著，往自己臉上扇了幾耳光。
林曉一臉冷漠。這家伙，一看就是個官痞，賊眉鼠眼，矯揉造作。
這是自己辦公室，這家伙要是真的跪了，傳出去不好聽。
“算了。坐那吧！”
董事長半個屁股放在面前的椅子上。
“林書記，您有什么指示？”
“你當建投董事長多長時間了？”
“建投一成立我就是董事長，五年了，之前是建設局的副局長。”董事長摸不清林曉的意圖。問自己的簡歷，難不成要提拔了，縣里幾個重要崗位一直空缺著哩，剛才罵了縣委書記，這事估計黃了，想到這里，恨不得再給自己幾個耳光。
“你把五年來建投的收入給我說一下。”
“林書記，一下子說不上來啊！時間長，往來賬目多，要不我回去給您整理一下，馬上給您報過來。”
“好吧，實事求是，你要是賬目不清，我讓別人幫你整理賬目。”
“是，是。林書記，我立即整理，整理的清清楚楚。”
“去吧！”
建投董事長誠惶誠恐的走了。
出了縣委大院，董事長立即給周雷打電話：“周縣長，剛才林書記要我去他辦公室，問這幾年建投的資金往來情況，還要我立即把報表送過去。”
“什么？那熊孩子往這塊地里拱了？”
“周縣長，建投這一塊一直是政府的小金庫，資金往來多是違規的，不敢拿出來啊！”
“他是隨便問問，還是盯上這一塊了？”
“我看是盯上這一塊了。他要我立即把賬目送過去，還說我要是理不清楚，他找人幫我整理賬目。這不是盯上了嗎？估計下一步要查賬。”
董事長叫徐坤生，是武柏栓和周雷的嫡系，幫二人看小金庫的，當然他從小金庫里不少撈好處。這幾年，建投經手的資金不低于三十個億，堪稱舒密的第二財政局。武柏栓和周雷見不得人的支出多是從這里支取的。
真要掀蓋子，第一個進去的就是他這個小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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