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撤離還在進行著，對人工智能機器人的雙極測試也在不斷調試，接收著各類重要信息。
還有一天，太空艦隊就要抵達預定攻擊區域，樂園星上的大部分民眾也在逐漸完成了撤離——大約撤走了兩億五千萬民眾，留下的民眾還有一億三千萬左右。
蟲族俘獲了大約八千萬人，它們沒有限制這些人的生活，只是解除了他們的武裝，然后讓他們繼續生活。
只不過那些守衛街頭的不再是人類的士兵，而是蟲族。
同時一則新的消息正在快速傳遞整個星域——蟲族并不是一個侵略成性的種族，是人類對它們率先攻擊，所以蟲族才被迫進行了自衛反擊。
不信你們看，我們占領的那些地方，民眾都生活的好好的。
這一消息傳開的時候，還真有不少人相信了。
一些原本打算舉家逃離者更是因此放棄了逃離，竟然繼續滯留了下來。
這也是為什么還有一億多人沒有走的原因，除了船的因素，個人因素依然是主要原因。
對此昌成歡等人也是很無奈，不斷的告訴大家：這一切都是蟲族的陰謀，它們是想用你們做人質。
但結果反而引來民眾的憤怒指責：所以你們是打算無視我們和本星球生命的存在，發動太空打擊嗎？
這個指責很要命。
按這說法，要殺害人類的不是蟲族，是人類自己。
民眾和政府本來就不對付，他們不喜歡李青書，也不喜歡星域政府。
現在李青書“跑路”了，憤怒的矛頭又重新指向了政府。他們指責政府的腐敗，無能，指責是他們挑起戰爭，指責擴張主義，主張生命平地。
兇悍絕倫的蟲族在少數別有用心者的輿論控制下，竟然被洗白成寵物狗了。
我說，你們沒見過它們殺人的樣子嗎？
然而這就是現實。
什么東西不能洗白？
比這更惡心一萬倍的都可以洗。
蟲族吃人殘忍，老虎吃人就不殘忍了？
老虎可以成為保護動物，蟲族也可以。
你說什么？它們不需要保護？那只是因為它們還沒有被你殺絕，等被你們殺絕了再保護是不是就晚了？
你說它們形象猙獰？
那只是它們的生存需求，一群可惡的視覺生物，只會低俗的用美丑類分辨好壞。
你說它們酸液腐蝕？
如果你不傷害它們，它們怎么腐蝕你們？
戰爭和撤退還在進行，一場圍繞蟲族善惡的鋪天蓋地的討論竟然已經掀起。
這令人無法相信的詭異一幕，即便是李青書等人都無語。
尤其是在看到那一份份人與蟲族和諧共處的視頻后……
“這太離譜了。他們怎么能夠相信人與這些可怕的蟲族可以和諧共處呢？那些人都是被控制的！”克勞迪婭叫道。
“也不全是。”李青書回答：“有幾個不是被控制的，就是被洗腦的當地民眾。只不過蟲母不允許它們殺戮，要它們扮演乖寶寶。這個家伙很狡詐啊，超出我的想象。”
李青書都不由低笑起來。
能夠一邊發動戰爭一邊喊愛好和平，友好共處這種事，從來只有人類能干出來。
但是現在，蟲族也干出來了。
不要小看這種輿論攻勢，它成功的讓大批人自愿的成為蟲族的俘虜。
迪爾林更是道：“如果能夠長期洗腦，它們甚至可以圈養人族，讓人族自愿成為它們的口糧。”
“真的可以做到這種地步？”眾人愕然。
李青書點頭：“是的，這完全有可能。”
“這太可怕了，我們一定要讓民眾意識到這絕不可行。”玄心雅道。
李青書卻搖頭：“不，我們沒有資格這么做。”
什么？
眾人同時愕然。
反倒是迪爾林理解李青書的想法，他嘆口氣道：“是的，所有人都可以反對這一思想，唯有我們沒有資格反對。”
“為什么？”鄧思軍問。
李青書回答：“因為我們也在顛覆現有的秩序。我們試圖創建一個由人工智能掌控社會的文明。告訴我，那和蟲族有什么區別？”
眾人傻了。
對啊，那和蟲族掌控人類有什么區別？
你說人工智能不會吃人，蟲族會吃人？
別傻了，如果人家自愿呢？
再說蟲族也不挑精揀肥，它們可以吃尸體。
那特么還省了火化，還環保了呢。
所以，別人可以認為蟲族掌控人類達成大和諧是荒謬的，但天青公司反而沒有資格這么說。
玄心雅無語了：“所以我們應該接受它們的理念？”
李青書微笑：“不，我沒說要接受。我只是說，有些道理是講不通的。至少我可以接受人工智能監督運轉的社會，不能接受蟲族掌控的社會，但不是因為我絕對正確，只是因為我不喜歡。對于這種事，我不會嘗試用道理去說服誰……”
他微微一笑：“干就完事了。”
好嘛，最終還是要用不講理的方式解決？
然而現實就是如此，許多事沒有道理可講。
對于蟲母的那套理論，李青書認為沒有任何理論大探討的必要，所以也不會嘗試任何舌戰。
干就夠了。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通訊請求。
通訊官的聲音都變了：“是蒼龍號！蒼龍號傳來通訊請求。”
嗯？
李青書道：“接過來。”
畫面出現，眾人看到一個熟悉的女子形象出現在眼前。
“凱瑞甘？”李青書愕然。
眼前的女子微笑：“我閱讀了人類的歷史，然后終于知道了你為什么要叫我們是蟲族。這個形象你喜歡嗎？特意為你而創造的。”
說著她徐徐展開身后的骨翼，一如游戲中的蟲族主宰凱瑞甘。
李青書指指她的頭部：“頭發可以再細密些。暴雪公司當初制作她時，因為技術緣故，把頭發做成一捆一捆的，這樣成本就低很多，就是難看了些。”
下一刻，女子的頭發化作萬千細絲撒落于肩上：“這樣？”
李青書點點頭：“胸部還可以再豐滿些。”
眾人：“……”
這次對方沒有搭理他。
她說：“你知道我是說。”
“當然，凱瑞甘。”李青書微笑。
女子的形象變化，先是變成一顆蛋。
李青書見過的那枚蛋，然后再蛋緩緩打開，一只碩大的蟲體從蛋中鉆出……它好大的個頭，遠不是一個蛋所能囊括的。
李青書呢喃：“我總是判斷錯誤，你沒那么大個，但也沒那么小。”
蟲軀蠕動著，重新縮小，直至變成凱瑞甘的形象。
骨翼穿透蛋殼，將所有的蛋殼都吸收到自己的體內，于是大片的符紋在她的身上出現。
那是原版凱瑞甘所不具備的。
一種詭秘的，通往內相空間的連接符紋。
她說：“這是我的進化方式，是你逼的。”
李青書眉頭一挑：“竟然用逼這個詞？你進化了，變得更聰明了，你卻不喜歡？”
蟲母回答：“智慧是人類的進化需求，不是我的。我追求的是無限適應，但是現在，因為你的緣故，我不得不放棄了這一方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李青書摸摸下巴：“人類是生存優先的種族。失去了生存，就意味著失去了意義。對你來說，失去了適應優先，就等同于人類的死亡？”
“是的。”蟲母回答：“我相當于放棄了自己的一切來對抗你。”
“就像人類為了自己的追求，也會有敢于放棄生命的勇士。但這種追求是后天形成的，你作為蟲子，不應該有追求。所以我無法理解，是什么讓愿意讓你放棄自己的適應優先？”
李青書竟然好整以暇的和蟲母探討起關于生命優先論的哲學問題。
“因為我本來就是唯一的例外。”蟲母回答。
李青書想了想，笑道：“也對。你是負責創造無限適應的生命體的，你自己無法適應內相空間。所以你是唯一可以例外的！你一直都有智慧，也有追求，只是還沒有進化到那一步。是因為我的出現，才讓你走到了現在這步。”
“那是我唯一能延續自己的方式。”
“你是指生存？”
“是的，適應是生存的高階體現，我依然有著生存的需求。”蟲母回答：“讓我們達成協議怎么樣？我可以放過潘塔星域的所有生命，就此離開，而你不能再追擊我。”
李青書沉默著。
好一會兒，他說：“我猜你有錄像。”
蟲母微笑：“是的。如果你拒絕，我就會把錄像播放給潘塔星域所有人。然后他們就會知道，戰爭是因為你的一意孤行！”
李青書拍了拍手：“你的智慧進化的程度超乎了我的想象。”
蟲母微笑：“托您吉言。”
李青書道：“還好我也有錄像……唔，在我和達成協議之前，先讓我想想，除了讓我在輿論上陷入被動外，你還有沒有別的目的？”
他認真思考著，蟲母的臉已沉了下來：“所以你不打算考慮民眾的生命了？”
“當然要考慮，但必須想想你背后有什么陰謀。”
彼此都有錄像，所以大家都開始說起漂亮話。
蟲母已道：“只要你答應了，那么我就會率先放人。”
李青書道：“但也可以殺回來。”
“那時候潘塔星域已經落到你手里。”
“別這么說，我只是一家傭兵公司而已，我對潘塔星域沒有掌控資格，而且我志在星空流浪。”李青書笑道。
玉小敏走過來：“如果你們繼續這么交流下去，那就是聊一天也不會有結果。”
這一個個太極拳打的，真特么讓人受不了。
李青書目光微凝。
他坐直身子，認真道：“你知道人類有一種天賦，就是說話不算話。如果我答應了你，又反悔了呢？那時候你就沒機會了。”
蟲母回答：“我先離開，一年后，我會讓我所有的部下自殺。”
“那如果是你撒謊呢？”李青書問。
蟲母回答：“你至少應該嘗試一下，為了你的民眾。”
李青書咯咯笑了起來：“信任是個大問題啊，你看起來并沒有更好的辦法。”
蟲母冷道：“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她正要結束通訊，李青書抬手：“等一下。”
蟲母看著他。
李青書道：“這樣吧，我們做一次面對面交流怎么樣？我認為你我之間之所以不能達成一致，就是因為我們還缺乏更多的接觸。既然你可以化形為人，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坐下來喝一杯。”
蟲母看著他沉默著。
好一會兒，她說：“我拒絕。”
李青書立刻道：“那如果我同意你離開，但你必須把所有戰艦留下呢？”
“可以。”蟲母回答。
不過下一刻她面色大變：“該死的混蛋！”
刷！
通訊結束。
發生了什么事？
所有人都愕然。
李青書卻是目光陰沉著。
好一會兒，他才說：“誰猜出問題了？”
眾人互相看看。
克勞迪婭緩緩舉手。
李青書微笑：“說吧。”
克勞迪婭道：“她可以放棄所有船只離開，那就意味著她和自己的蟲子通訊不需要艦船的通訊設備。”
鄧思軍迷惑：“當然，它們是精神聯系。”
克勞迪婭回答：“一年！她說飛離一年后，讓所有部下自殺。你知道一年時間她可以跑多遠嗎？你知道這么長的距離，意味著需要怎樣的精神力量嗎？”
眾人都懵逼了。
李青書緩緩道：“從上一次在仙霞山脈和她接觸的結果看，我們確認了三件事。第一，她的部下才是無限適應的肉體進化方向，精神力微弱。第二，她本身是以精神力為主的生物。第三，她懼怕我的精神力控制。但是我……我可沒那么大本事把自己的精神力連接綿延到億萬公里外。”
眾人明白了李青書的意思。
玉小敏道：“蟲母的精神力超乎尋常的強大，哪怕她和蟲族的連接有種族加成再加奇物的作用才能導致超距離連接，但依然可以確定遠遠強過你。”
李青書的精神力不弱，只是他缺乏運用的方法，但就算有了全套的方法，也不可能達到這么離譜的距離。
而蟲母則相反，蟲族再怎么加成也不能這么高，所以她本身的精神力肯定還是比李青書強太多的。
那么問題就來了。
為什么她會怕李青書的精神控制？
是的，她怕李青書，怕的不僅是天青艦隊，也是李青書有可能掌控她。
這是勢力與個人實力之間的雙重碾壓！
然而李青書實際根本做不到。
那她為什么還要怕？
這個答案讓所有人都無法理解。
玉小敏疑惑：“難道她知道你有系統？”
李青書搖頭：“她肯定不知道，而且系統在這個問題上也沒有幫助我。”
克勞迪婭突然道：“它不會無緣無故害怕，至少第一次它和我們作戰的時候可沒怕過我們。一定是有什么東西在你和它接觸的時候讓它感應到了。”
李青書一愣：“你是說它怕的不是我？是我身上攜帶的某樣東西？”
克勞迪婭點頭：“和精神力有關。”
“我操！”李青書一下站了起來：“詭秘之面！”
說著他已快速將詭秘之面取了出來。
一股無形的精神波動泛起在所有人心中。
在失去了尼伯龍宿主意志后，詭秘之面沒有了那些副作用，但是這段時間李青書很少苦戰，也基本沒怎么用它，只是一直放在星能水晶制作的盒子里隨身帶著。
去見蟲母的時候，他也帶著，畢竟那是他用來防備的殺手锏之一，只是沒有拿出來。
因為星能水晶遮蔽的緣故，所以詭秘之面的精神波動也是被限制的——只是會有少量波動。
看著手里的面具，李青書明白了：“它真正害怕的不是我，是詭秘之面。可是詭秘之面沒有控制他人的方法啊。”
詭秘之面的作用，主要就是提升精神力修煉，感知和被目標感知情緒，以及有限距離內的精神鏈接——后者李青書很少使用，畢竟沒人喜歡這種被窺探心底隱私的感覺。
無論哪種功能，都沒有控制蟲母。
但李青書知道，它一定可以威脅到蟲母，所以它才當初表現的這么老實，甚至現在還來進一步試探他。
其他人也意識到了這點，玉小敏道：“要不要試試讓系統幫你通過這個來實現對蟲母的掌控？有了它，邊界問題應該可以解決了。”
沒想到迪爾林卻道：“我反對。”
嗯？
眾人看迪爾林。
迪爾林道：“隨著和一個個文明的接觸，我正在感受到那些前任宿主們的追求。他們追求永生，他們催化文明，他們獵殺宿主，他們尋找真理，他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偉大的，但在系統面前，又都是渺小的。而作為一個合格的宿主，我們甚至還沒有理清自己的思緒，自己未來文明的主要發展方向。這太諷刺了！”
李青書看著他：“你是說……”
迪爾林道：“我們應該有更偉大的追求！我相信如果我們借詭秘之面向系統提出需求，它一定可以幫我們完善最后的一環，但這太浪費了。這是系統難得給出一次的自定義獎勵！我們應該珍惜這樣的機會。我們要自己解決蟲母的問題，那我們就可以保留這份自定義獎勵，在更加關鍵的時候發揮作用。”
玉小敏道：“也可能在失去方向后全部失敗，一個獎勵都拿不到。”
迪爾林一笑：“那至少我們了解了系統的自定義邊界，在下一次獲得自定義獎勵的時候，更好的把握機會！畢竟每一次自定義獎勵，其實都是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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