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蝕骨火神 > 第四十九章 茴香
  這一天一早,小羅子便接到了通知——有一批重犯要來接受獅刑。所以今天可以不必為獅子們準備伙食了。

  成為獅僮以來,這是江烈首次得以見識真正的獅刑。

  “這一批是什么犯人啊?”江烈問道。

  小羅子抿嘴道:“優伶教的。說是神獅城內有一戶大戶人家,上到老爺,下到所有下人,一人藏著一個優伶假面,而且每個人背后都有優伶教的刺青,讓太子給查獲了。所以那全府的人都進了天牢,不過在牢里已經死了一大半了,今天能來受獅刑的,其實也不多了。”

  江烈頓覺蹊蹺,思忖道:“讓袁國采給查獲的?那袁國采自己便是跟優伶教勾結的,莫非他還能出賣了優伶教?因為在治平縣刺殺失敗,所以袁國采就不再與優伶教合作了?不過倘若袁國采真的跟優伶教反目成仇,不可能只是查獲了一戶人家,畢竟優伶教的勢力絕不止就這么點。”

  袁國采此舉著實令江烈一頭霧水,但江烈轉念一想,又思忖道:“莫非……袁國采根本不是把優伶教賣了,而是栽贓陷害別人?畢竟早在治平縣優伶刺殺之前,袁國采就說過已經有發現優伶教的影蹤……莫非這回要來受獅刑的其實都是無辜的人?”

  江烈不敢再想太多,一心靜觀其變。

  過了沒多久,一群獄卒便押著一批囚犯來到了獅聲和鳴。

  為首的獄卒抽出一道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賜一十二名優伶反賊前來以獅刑處死,已驗明正身,盡快行刑。欽此!”

  小羅子接過圣旨,恭敬道:“小的領旨!”

  那獄卒點點頭:“好了,可以開門了。”

  小羅子轉身便要去開門。此時,江烈發現有幾個獄卒拔刀抹了身邊囚犯的脖子。

  “你們這是干什么?!”江烈忙喊道。

  這些獄卒聽說過江烈的本事,便正色道:“這幾個囚犯花錢買了‘痛快死’,所以我等便送他們一個痛快,以免獅刑時生不如死!”

  江烈倒也不覺得獄卒的這種做法有何不妥,畢竟一刀抹脖子相比獅刑更顯得人道,但江烈還是懷疑此案有蹊蹺,還是想弄清真相。不過,這十二個囚犯已經有八個被抹了脖子,剩下的四個應該是沒有買“痛快死”,正被解枷鎖、脫囚服。

  無意間,江烈瞥見一個體態嬌小的少年女囚犯,蓬頭垢面的,但眼神甚是動人,眼中噙著淚水,看起來充滿了不甘與恐懼。這個女囚犯的上衣已被脫除,貼身的褻衣殘破不堪,只是猶抱琵琶半遮面,遍體鱗傷令江烈不由得心生憐憫。

  接著,江烈與那女囚犯四目相對,看到她的眼睛仿佛有話要說,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忙道:“住手!那個女犯好像有話要說,我想聽聽她想說什么!”

  江烈作為一個負罪的獅僮,理論上是沒有這般權力命令獄卒的,但獄卒們多少都忌憚江烈的本事和原先的身份,所以便依著江烈,放開了手。

  江烈走到那女囚犯面前,扯掉了她口中塞住的毛巾,柔聲問道:“別怕,你是不是有什么冤屈?”

  那女囚犯怔了一會兒:“你是誰?為什么他們會聽你的話?”

  江烈微笑道:“我現在誰也不是,可能因為我曾經是個將軍吧。”

  那女囚犯的淚水決堤般涌出:“將軍,我們冤枉啊!奴婢真的不是優伶教,我們全府上上下下沒人是優伶教!我們是被人陷害的!這是一樁冤案啊!”

  “這幫犯人橫得很,死到臨頭了還嘴硬!別信他們的鬼話!”一個獄卒喊道。

  江烈正色道:“我怎么感覺,這不像是鬼話?”說著脫下了外衣給面前的女囚犯披上。

  女囚犯哽咽道:“將軍,你得替我們做主啊!我們真的真的都是被冤枉的!那些優伶教的面具都不是我們的!我們身后的優伶教刺青也是假的!我們身后的刺青已經淡掉了!”

  江烈也是到這天才知道優伶教徒的身后會有什么刺青,便問道:“那刺青在什么位置?”

  女囚犯顫抖道:“就在背后,琵琶骨中間……”

  江烈走到她身后,掀起剛為她披上的外衣,果然在密密麻麻的傷痕之中發現了一小塊隱隱約約的刺青,不仔細看的話還發現不了。于是江烈重新幫女囚犯把外衣披好,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背后的刺青并不是紋上去的?”

  女囚犯連忙點頭:“是被人用顏料涂上去的!”

  獄卒忙道:“別聽她胡扯!刺青淡掉是因為傷口太多導致刺青的圖案不再那么明顯!”

  江烈扯著嗓子喊道:“小羅子!把門鎖上!這是一樁冤案!今天沒有獅刑!”

  所有獄卒都愣住了。

  江烈又拿出了將軍的氣概:“今天我就要推翻這冤案,把這些囚犯和尸體都帶回刑部,再派人請皇上和太子前來,明白?”

  雖然江烈無權命令這些獄卒,但這些獄卒還是點頭稱是。

  “將軍,我要跟著你……我怕……”女囚犯依偎著江烈,顫聲道。

  江烈輕輕拍了拍女囚犯的肩膀:“沒事的,你的命丟不了,有我在,別怕,你就跟著我就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奴婢茴香……不知將軍……”茴香低聲道。

  江烈回道:“別叫將軍了,早就不是將軍了。我姓江,單名一個烈字,叫江烈就好了。”

  茴香訝異道:“將軍莫非就是先前大家所說的江少俠?”

  江烈苦笑道:“那就是吧。待會兒你一定要一五一十地說清楚你們的冤情,不要有任何忌諱。不出意外的話,這是太子的陰謀,這個太子不是什么好鳥……當然,現在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這陰謀是太子搞的,你把你知道的老實交代就好了。”

  “將軍,為什么那些獄卒都說我們說的是鬼話,而你卻選擇相信我?”茴香收住淚水,問道。

  說實話,江烈是根據袁國采與優伶教的關系才認為此案有蹊蹺,一直就持有懷疑的態度,不過也著實是茴香的眼神里寫滿了冤屈,令江烈的懷疑態度更為篤定。

  江烈正色道:“大概就是因為你的眼睛吧。眼睛是不會說謊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你的心事都從眼神中流露了出來,你的眼神就給我傳達了信息,讓我知道了你不是真的優伶教徒,你是含冤入獄的。你之前已經在天牢里受夠了苦難,我肯定不能還讓你白白含冤而死,而且是獅刑這種最高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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