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日一大早。
宛平縣徐家村。
徐家村全村田地,都是高陽郡王的永業田。
這邊全村人都是幫朱高煦種地的,當地算是王莊。
朱高煦一共有三萬六千畝田,基本都在北平西南附近,主要集中在宛平縣和良鄉縣。
僅徐家村這邊,大概有兩千多畝。
平時有王府官員或宦官管理,郡王府以前一直是侯海在干這些事。
徐家村全村有一百十八戶,平均每戶大概是分到十幾畝左右,主要是看每戶的丁是多少。
丁在明朝,是指成年男子(20歲)。
口是指成年女子(15歲)。
丁越多,家里種的田就越多。
明朝統計全國人口時,大都時候都以丁計,而不是以戶計。
朱高煦喜歡練兵,以前也少住北平城,所以他把徐家村王莊西側的玉河邊上,玉泉山以南,修建了一個臨時的軍營。
天氣好的時候,春秋之際,他都會帶著王府儀衛司三個百人隊來練兵。
今天上午辰時過后,就有大量的當地百姓往這邊集合,因為前兩天王府來人,詔令附近佃戶,每戶出一丁,去軍營開會。
大伙雖然疑惑,但主子有令,也只能紛紛前來。
此次召集,由徐家村,玉河村,石景山村,三村佃戶共三百六十三戶。
這些全是幫王莊種田的佃戶,有的都是太祖時代,從四面八方被移居來的,他們被編制之后,統一由王府管理,地方官府幾乎管不到。
像這樣的佃戶,大明到處都是,遇到好的藩王,佃戶們日子好過點,遇到不好的,就和奴隸沒區別,被打死也沒人管,還無處逃。
人群稀稀落落的從各村趕來,大概一直到辰時未,才全部來齊。
侯海和陳文,宋猛,周虎等人都在,三個百戶王斌、韋達、盛堅他們也在,現場還有一些新人,都是從寨子里來的陳文的人。
侯海和鐘顯,還有兩個小太監和兩吏員一直在邊上點名。
他們點名的方式有點麻煩,邊上有名冊,有人到了就報一下,我是某里某甲某誰。
明朝是里甲制,最開始每110戶為一里,農村是由丁糧最多的10戶任里長,其余100戶為甲首。
各里中無力承擔差役的鰥寡孤獨人戶,則帶管于110戶之外,稱為畸零戶。10名里長以10年為一個周期輪流應役,先后順序根據丁糧多寡預先編排,每年由1名里長率領10名甲首應當差役,并負責“管攝一里之事。
后來在洪武二十四年又改進過一次,開始考慮區域完整性,有了‘都’這個概念。
一都為600戶,分五里。
王府的佃戶編制和農村差不多,但主要是按每個村的戶數來編。
朱高煦站在侯海邊上聽了會,怎么感覺好多里長。
不是一里有110戶嗎?按他的理解,應該只有一個里長,其余的都是甲長才是。
等點名完畢后,他便對侯海道:“以后本王佃戶要重新編制。”
“每村選一個村長,由原先的十個里長,按丁糧數輪流擔任,兩年一期,干的好的,可以連任。”
“村長統管全村事務,主要向你和和鐘顯負責。”
“里長們都歸村長管。”
侯海若有所思,然后馬上點了點頭。
“還有,以后召集開會,由里長負責帶好各里的人,不要這么鬧哄哄一起涌上來,各里長向村長報告應到多少人,有誰沒來,村長記好了,直接向你們匯報。”
幾百人剛剛報名就報了好一會,現場還真是亂。
“是。”侯海和鐘顯趕緊道。
陳文在邊上眼睛微亮,剛剛亂哄哄的場面的確不好看,朱高煦一開口,就找到了處理的方式。
接著朱高煦又下令,所有人按村站好,再按各里站好。
人群又混亂了好一會,才各自找到自己村和里,很多里長都在大叫自己里的人。
等全部站到位后,朱高煦下令都坐下。
大伙聽到坐下還是很高興,紛紛坐在地上。
此時韋達來到前面,因為他喉嚨挺大的,說話也大聲。
他來到前面,站在高處,扯著喉嚨大喊:“高陽郡王府要招募青壯家丁,經訓練后,用來經商押運貨物,糧食,剿滅匪兵。”
“只招兩百丁。”
“愿意報名,并入選者,由王府供吃喝,每丁先分五畝永業田,每干滿一年,家中其余田租少一成,最多---少四成。”
“干滿五年,家中所有田都歸各戶所有,以后年交一成。”
眾人聽了第一遍還沒聽懂,接著韋達又叫了一遍。
然后有人上前向他們解釋,慢慢現場就喧鬧起來,不對,是炸鍋了。
佃戶們都不敢相信。
一旦入選就先給五畝永業田。
什么是永業田,就是可以傳承子孫后代,真正屬于自己的田地。
大明這個時候的百姓,誰不想擁有自己的田。
而且高陽郡王的田,都是上好的良田。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肉餅,大明所有佃戶們的終究夢想。
然后還要會少租,同樣引起轟動。
此時的大明佃戶一般交租以五成計。
假設一畝地有兩石產量,要交一石給主子。
但你若是以為只交一石就算了?那就大錯特錯,各王莊的管家,宦官,吏員們這些管理人員,都會想方設計另外克扣,收刮。
有些地方需要交賦稅的,也都會壓到佃戶頭上,所以佃戶真正能拿多少,就看主子和主子身邊的人有多良心。
而高陽郡王的是永業田,不用交賦稅,這點比其他田要好很多。
關鍵是,高陽郡王說了,干滿五年后,家中所有的田都歸各戶所有,以后年交一成給高陽郡王,且不用交給朝廷。
現場的佃戶,少的家里有幾畝,多的家中有二三十畝。
如果出一丁當家丁,干滿五年后,那收獲是巨大的。
假設家中有二十畝田的,原本每年收糧四十石,需交百分之五十,即二十石。
但十年之后,只要年交四石,而且這田歸佃戶所有,可以傳承子孫后代。
高陽郡王的這些話無論是極為震撼,甚至是打破了大明的土地法。
佃戶們當場就議論紛紛,有人震驚,有人不信,但邊上有吏員們說,你們想想,高陽郡王對你們怎么樣?
朱高煦雖然在京師胡作非為,但在北平,可沒禍害過自己人。
人們都在議論,侯海不時回頭看朱高煦,表情有點無奈,似乎想勸朱高煦別這么干。
但朱高煦好像鐵了心要分田。
因為朱高煦知道,以后這田就不是自己的,為啥現在不分了拉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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