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諾諾根本不買他的賬，“我一介婦人也管不了你們官府的事，李隊長還是查清楚再判定城門口的這些人是不是奸細吧！”免得因此得罪了某位貴人丟了官職，后面一句她沒說。
因為裴諾諾多管閑事，李隊長胸口正憋著一口氣，現在她仿佛在說風涼話，前些天她每次來，李隊長都給足了裴諾諾的面子，也是因為她是裴家人。
現在刀架在脖子上，他為自己找借口，“本官真的是職責所在，不敢懈怠，每天放這么多人進城，只會增加城中壓力，他們都進去了，裴大小姐家也不能一直管他們的肚皮飽啊！”
李隊長也是個油頭，裴家贈粥今天才第一天，他就見裴家運來的糧食差不多煮完了，這種好事只做一兩天，根本沒用，再放人進去，大家餓得很了，只怕會鬧出事來。
他一句話推干凈了，“不是本官不放人進城，實在是上頭說了，不準再放人進來了。”他們只是掙一點小錢。
裴諾諾皺了皺眉頭，她當然知道這個道理，皇上再想不出辦法，朝廷再不管，事情會越鬧越大。
現在裴諾諾終于察覺出不對勁，穆凌薇讓她的人在城門口鬧事，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另有打算。
一時間，裴諾諾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她要見皇帝談條件，又這么云淡風輕地看熱鬧，現在裴諾諾也不知道該不該配合穆凌薇。
穆凌薇從李隊長的話里讀出了另外的信息，看來像李隊長這種收百姓的錢的行為是有樣學樣，從上頭學來了。
只怕朝中官員就不會只是為了這點蠅頭小利了，國難當頭，想要發國難財的不止這些小兵，朝中官員的胃口其實更大。
其實汴京城里不缺少糧食，只不過是外面在打仗，物價上漲了。
至于是哪些官員，她猜都猜得出來，不過她是真的沒有理由去管天啟國的閑事。
這樣更好，讓百姓知道是上頭的官員在暗中操控著這一切，造反也出師有名。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穆凌薇緩緩走到郭焱的面前，輕聲道，“郭焱，把刀放下，也不要為難李大人了，他此舉……也是被逼無奈，不能違抗上頭的命令。”
她欲言又止，仿佛很無奈的樣子，甚至有些茶言茶語，“我們不是天啟國人，也管不了人家的國事，我們捐的這些糧食也只是想要盡一點心意，百姓也進不了城，糧食既然拉來了，你們就在城門外把糧食分一分。”
穆凌薇說這話多少有些陰陽怪氣，仿佛他們是龍元國人，人家天啟國的皇帝和官員不作為，他們管不著，只能捐一點糧食給百姓，這個時候，還有糧食拉來汴京城，說明什么，說明人家龍元國有糧食。
這些話也是說給周圍的百姓聽的。
郭焱朝穆凌薇拱了拱手，“是，卑職以為城里在煮粥，怕糧食不夠，所以暫時拉了幾車糧食來，王妃放心，還有一些在后面，會陸續運來分給百姓們，還有一件事，王爺聽說王妃要捐糧，命令卑職聯系了龍元國的糧商，他們還可以提供低價糧。”
穆凌薇沉聲道，“你加快速度去辦吧！大家都餓了，最好是想個辦法先熬一點粥分給大家，我看大家都餓得很了。”
“可是天啟國的官員不讓我們的大米進城……”郭焱高聲道。
“不讓進就在城外搭建灶臺唄，天啟國的規定，我們不能破壞了。”穆凌薇和郭焱一唱一和。
“是。”郭焱車上的確裝了大米。
郭焱知道，天啟國的這一番操作，沒有上頭官員參與，憑下面的蝦兵蟹將根本不可能敢明目張膽收銀子，經穆凌薇輕輕一提點，他就明白了。
龍元國有低價糧，正好方林森同意賣糧食給他們，這批糧食就起到大作用了。
這時，白臉書生湊上前來，“原來您就是龍元國來的安陽王妃？”
穆凌薇看了他一眼，有些眼熟。
書生解釋道，“王妃可能不記得我了，那日您在婳公主府上救了差點被婳公主害死的那個小姑娘，我記得當時王妃一個人據理力爭，終于找出兇手的過程……”
白臉書生簡單地說了幾句，穆凌薇也想起他來了，她記得一個少年一直在拿筆記錄。
“公子也沒有銀子進城？”穆凌薇看他穿衣打扮不像沒銀子的人。
“我不是沒有銀子給這些官爺，我是不想把銀子給他們，助長他們的歪風邪氣。”書生又道，“不瞞王妃，我已經來了五六天了，也試了好多次想要進城，用了各種辦法，都沒能進去，除非我拿出些誠意來。”就是錢。
穆凌薇微笑，“公子是個直爽人。”既然能在這里熬五六天，還能紅光滿面，說明人家不缺吃不缺穿，一副書生打扮，應該是個讀書人。
白臉書生略帶尷尬，“王妃好心捐了糧食派發給百姓，他們吃完這頓也是沒有下頓的，與其讓人生出希望再失望，不如一直沒有希望。”
穆凌薇愣了愣，是個通透的書生，她道，“我也只是盡一點綿薄之力，要從龍元國拉更多糧食來，也需要花時間，天下都不太平，大家都難。”
“王妃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家也是做小生意的，打了一個多月的仗家里也快沒有糧食了，現在也只比他們逃難的好一點點，再打下去，我家里人也要上街乞討了。
其實難民還遠不止這些，外面有更多無家可歸的人，他們大多都是從離戰爭最近的地方跑出來的……我了解到，大家也想過逃來汴京，但是一個月了，他們來了也沒什么用。”
他壓代聲音輕聲道，“我的意思是說這種施粥的手段不是長久之計，百姓每年都會上繳糧食給朝廷，現在遇上戰事，朝廷不發救助糧，百姓的日子會更難。”
穆凌薇頷首，從他口中知道的，也正是她和郭焱預料之中會發生的事情，只是沒想到才一個月的時間就這么嚴重，波及這么廣。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叛軍開始作亂以來，朝廷真的一點沒管百姓死活，他們甚至還從中謀利。
誰會想到司徒冀的死會讓天啟國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接下來，龍元國來的安陽王妃免費義診和派發糧食的消息也傳開了，郭焱通過一定的渠道的確運來了不少糧食，但是也只能就地搭灶施粥，解的也是燃眉之急，而不是長遠之計，糧食也不是源源不斷的。
這個消息一旦傳開，城外的百姓也會越來越多。
天啟帝召見穆凌薇也是在三天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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