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薇進了內室，讓芍藥出去才坐在床邊替周婉兒把脈。
她暗忖著：“脈象平穩，身體也沒有什么問題，看來她跟著裴烈的這段時間把身體調理得挺好的，也適合做手術，她只是對裴烈太恐懼了。”
這時，周婉兒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凌薇，救我……”
穆凌薇見她閉著眼睛，拍了拍她的臉，“婉兒，我在這里，你別怕，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她的聲音瞬間讓周婉兒平靜下來，眉頭也舒展了。
她想：周婉兒的夢中一定出現了裴烈的影子，裴烈一靠近她，她就把他想成了壞人，這可如何是好。
既然裴烈對她如此用心，說明裴烈是一個值得她托付終生的男人，他們只不過是用了一種錯誤的方式相遇了。
現在要糾正這個錯誤，裴老太爺也有心幫助他的孫子守得云開見月明，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穆凌薇心里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讓她看到裴烈的另一面，她會不會主動喜歡他。每個人的童年都有一些沖動，周婉兒如此聰明的姑娘，家世又好，教養又好，她喜歡的那個人一定是讓她覺得十分優秀的人，所以她才會產生懵懂的欽慕感情。
同理，裴烈的優秀也是需要讓周婉兒看見的。
穆凌薇又替她扎針。
片刻后，周婉兒才悠悠轉醒，“凌薇，剛才……”
“剛才你暈倒了，是裴烈讓人去喊我。”穆凌薇打斷她的話。
周婉兒聽到“裴烈”兩個字又變得緊張起來，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習慣性地往床邊靠。
沒等她多想，穆凌薇拉過她，又道，“天啟國的叛賊馬上要打到汴京了，裴烈連夜出京抗敵去了。”
周婉兒道，“他不在府中，要去打仗了嗎？”
“嗯，他是太師，自然要擔負起保護百姓的重任，外面的天氣這么冷，如果不盡快結束這場戰事，受苦受難的只會是老百姓。”她輕聲道。
周婉兒總算松了一口氣，只要一想到他吻自己，她就害怕，更怕自己醒過來看見裴烈，只要不看到裴烈她就沒這么緊張了。
她眼中也閃過一絲擔憂，“我知道，戰爭一起，天下就會亂，逃難的百姓就會流離失所，無處安身，真希望天下趕快太平，沒有戰事。”
“是啊，君墨寒也會跟他一起去，我有了身孕，不便上戰場，外面又危險重重，墨寒讓我先暫時留在這里，等他們解決了叛軍，再與我匯合。”穆凌薇和她閑聊著。
“你要留在這里，你不去找你娘了嗎？”周婉兒道。
“現在我想先治好你的臉，反正我父親他們已經去找了，他找到會傳消息給我的，外面下雪了，路上更不安全。”
周婉兒有些愧疚，她知道有安陽王保護，穆凌薇跟著去也不會有什么危險，她道，“對不起，都是我……”
穆凌薇握住她的手，輕聲道，“你不用覺得是你拖累了我，你若不治好臉，我反而會愧疚。若不是我擅自闖入周府……你的臉也不會傷得這樣重，從那時起，我就暗暗發誓一定要治好你的臉，讓你恢復如初，我更怕你會怪我。”
穆凌薇用了一些小心思，想要讓周婉兒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果然，只見周婉兒急聲道，“不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死了，是你救了我，我感激你還來不及，怎么會怪你呢，你別這樣想，我現在挺好的，孩子回了裴家，裴家人也很疼愛他，真的，我已經很知足了。”
“你不治好臉，我就會愧疚。”穆凌薇又道，“其實幫你治臉，我也是有私心的。”
周婉兒滿目疑惑，她才不相信穆凌薇這樣豁達的女子會有什么私心，她道，“你會有什么私心，你別寬慰我了。”
穆凌薇雙眸放光，盯著她像是盯著一件寶貝似的，“如果你的臉被我治好了，穆大夫的名聲是不是更響亮了，你答應讓我治臉，也是對我醫術的認可，你就當幫幫我。
你不知道，我們學醫的人想要提升自己的醫術，除了苦背醫理知識，更要實際操練，比如親手解刨遺體，比如找各種病人治病，看成效如何。”這是大多數古人的學醫經驗。
她一句話都沒提為了孩子，為裴烈，“萬一失敗了說明我學藝不佳……”
“你不會失敗的，你的醫術這么厲害。”周婉兒道。
“你肯讓我做試驗，不怕毀容更嚴重嗎？”穆凌薇眼睛眨了眨，滿是星光，仿佛幫周婉兒治臉，真的是為了提升自己的醫術，她沒有十足的把握肯定不會動刀。
周婉兒重重地點頭，“我愿意，我的這條命是你救的，我早就說過，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幫助，我愿意赴湯蹈火幫你，就算拿我的命去換你的，我也愿意。”
穆凌薇又道，“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在人的臉上動刀子，萬一失敗了我的責任更重大，我也很害怕……”
“第一次你不去嘗試，你怎么知道你不行，將來你還會遇到更多需要醫治的人，你不動手，怎么治別人，放心吧，你相信你，我愿意做你的第一個病人。”周婉兒道。
穆凌薇激動地抱住了周婉兒，“婉兒，謝謝你這么信任我。”周婉兒遇到這么多挫折，她始終是一個善良的姑娘，她只是很畏懼裴烈的親近。
穆凌薇覺得自己的治療方向沒有錯，總有一天周婉兒會用她的愛代替所有的恐懼。
她也沒有說假話，只是稍微說得嚴重了一些，邊關的戰事打響，裴烈早晚會去的。
剛才穆凌薇直接讓裴烈離開，周婉兒看不見他，就不會害怕他，裴烈同意了，原本就是要去的，只不過早一點晚一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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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裴烈也還沒有著急離開，只見他悄悄躲在窗戶外面偷聽。
聽到周婉兒愿意治臉，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氣，原來真如穆凌薇所說，周婉兒懼怕的是自己。
君墨寒道，“你什么時候離開。”
裴烈怕里面的人聽到，壓低聲音，“我們去那邊說。”
君墨寒瞟了一眼窗戶，看著夜空中飄落的雪花，跟著裴烈到了另一邊的走廊。
只聽裴烈道，“盡快吧，我答應皇上要替煜太子守住皇位，現在正好可以離開了。”
“我只是沒想到以前是她在躲我，現在換成我在躲她，這一面可能是最后一面……”
他自言自語地道：“原本我都想好了，只要自己用心，總能讓她改變，只要進了府，她就是我順理成章的妻子了，原來她不看見我會更高興，生活會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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