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審尸官 > 第37章 洪九
  不提錦衣衛在一旁掘地三尺尋找所謂的絕頂高手,單說陳陽此刻處境。

  從乙區監牢出來后,陳陽便回到了平日里小憩的木屋。

  此時木屋上鎖,門口也有兩個錦衣衛小旗把守,明顯是不讓陳陽自由活動。

  想想也是,今夜詔獄發生了這么大的事,張文遠未曾脫困純屬僥幸之至。而他這么一個小獄卒又是整件事中唯一的活口。當莫須有的絕頂高手尋找不到,錦衣衛高層勢必會將目光重新凝聚在他身上。

  到了那個時候,再小的懷疑也會放大。陳陽可沒信心挨過可能到來的一輪輪試探。

  但凡錦衣衛中有一人懷疑他的身份,到時怕是修為全開,逃出也非易事!

  “如此想來,詔獄這地兒算是不能待了,趁著錦衣衛指揮使沈煉還沒趕來,還是先腳底抹油吧……”

  心里雖有萬般不舍,可陳陽卻也不是個沒有決斷的人物。

  從地上隨手抓起兩粒碎石,彈指神通使出,便將門口兩名小旗同時點倒。

  爾后,陳陽拽開門鎖,踏出小屋,側耳傾聽周圍動靜后,便毫不猶豫地往外面跑去。

  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和絕高的身手,陳陽一路無驚無險跑至地面。

  掠出詔獄大門時,他回首望了眼這個自己待了近一年的地方,心里微嘆口氣。

  還是特么有點舍不得離開啊……

  大梁昌都北門外,一道人影在地上貼地疾行。這人趕路的姿勢看上去閑庭信步,可每一腳跨出,皆在五六丈之外,姿儀飄飄欲仙,極似傳說中縮地成寸的仙家術法。

  話說這人正是陳陽,從昌都出來后,他心情到底還是有些郁壘,便也不想去京中耍樂,只想快快趕回位于七珍山上的莊園內。

  途經一片小樹林時,陳陽突然停下腳步。

  之前趕路時,他便常有種異樣感覺,就像身后始終有人跟隨似的。可每每聚神聆聽,卻又沒有絲毫發現,攪的大少心情極差。

  到了這片樹林,陳陽終于是忍無可忍了。

  “朋友,跟了在下這么久,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天可憐見,說出上面這句話時,陳陽只是想有棗沒棗咋呼一下的,萬萬沒想到身后真會有人回應!

  “哈哈哈,閣下不愧是練髓絕顛的高手,本官所為,確有些貽笑大方了。”

  長笑聲中,一襲大紫色的蟒服從天而降。蟒服包裹中,一向神情嚴肅的奇偉中年人臉色亢奮,身上充滿了躍躍欲試的壓迫感。

  “我道是誰,原來是錦衣衛沈指揮使大駕,有失遠迎了。”

  看清身后來人模樣,陳陽嘴里說著恭維言語,身體卻已暗暗警戒。

  他著實有些沒想到錦衣衛嗅覺竟如此敏銳,他前腳剛離詔獄,后腳就被人追來,并且追擊他的,還是錦衣衛第一高手,沈煉!

  “在閣下面前,沈某可不敢自稱大駕。”

  沈煉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年輕人,眼里漸漸冒出熾熱精光。

  “誰能想到,在我錦衣衛詔獄里,竟還藏有練髓境高手!并且這個高手還如此年輕。呵呵,說來慚愧,其實傍晚時分,沈某分明已在一眾獄卒中感應到你的氣息了,只是當時始終不信世上真有人年紀輕輕便能將武道練到如此境界。沒想到就是這么一疏忽,險些釀成大錯。”

  “不過萬幸,閣下并非是張文遠的人!”

  “我是誰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此刻只想回家睡覺。”

  面對沈煉看向自己的異樣目光,陳陽心頭一凜,竟隱隱有了當初被李寡婦盯上的感覺。

  于是他后退半步,作勢欲走。

  “閣下請留步。”

  沈煉上前一步,擺明了不會輕易放過陳陽。

  “其實今晚閣下在詔獄擊殺那幾名匪徒,于我錦衣衛是有功的,所以沈某斷不會為難閣下。”

  “方才閣下說是誰的人不重要,此言大謬!以閣下身手,天下何處都可去得。不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其它勢力再是自在,終究還是得聽命于大梁朝廷。沈某不才,愿舉薦閣下加入我大梁錦衣衛,其它官職不敢說,運作一個錦衣衛同知,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到時不說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就連閣下師門也將與有榮焉……”

  ‘原來他剛才用那種眼神看我是想招攬我,而不是那個意思,嚇死小爺了。’

  陳陽抱拳,打斷了從沈煉嘴里滾滾而出的糖衣炮彈:“不勞沈指揮使費心了,在下閑云野鶴一個,一向受不得約束。咱們還是就此別過吧。”

  一語說完,陳陽再無流連,騰起身形就要離去。卻不想眼前黑影一閃,沈煉再次擋在了他的身前。

  “沈指揮使,你這是幾個意思?”

  “呵呵,沒什么意思。只是實在見獵心喜,不忍錯過閣下這個良才美質罷了。”

  “真不放我走?”

  “不放!”

  氣氛到此刻,瞬間有些劍拔弩張起來。

  從陳陽的角度看,他身負審尸之密,當然不愿受錦衣衛的關注與約束。因為那樣天長日久,勢必會被人發現他身上的異常。

  而沈煉攔下陳陽,愛才之心或許也有,但更大的意圖,還是想弄清陳陽的真正身份。

  ‘只有弄清這小子的來歷,才能確認他和張文遠到底有無關系。另外,也只有知曉其來歷,才能更好的招攬他,威逼也好利誘也罷,才能做到有的放矢。哼,既然他不想說出自己師門傳承,那就唯有打出他的底細了!’

  某一刻,雙方氣機攀升相撞,幾乎不約而同向對方遞出了殺手。

  “鏘!”

  短促的摩擦聲中,沈煉的繡春刀甩出刀鞘,化成一匹明亮熾熱的恢弘刀氣,朝陳陽攔腰劈來。

  而陳陽自然也不示弱!他雙臂分擺左右,劃出玄妙圓弧。其間,有隱隱龍吟獸吼貫穿兩條臂膀。

  等到沈煉刀氣及身,陳陽雙掌也同時推出。只見一條龍形氣勁在他掌間桀驁沖騰,輕輕一撞,便將沈煉苦修數十年的燃木刀氣一沖而散!

  “降龍十八掌!?原來你是丐幫弟子!”

  沈煉有所訝然間,陳陽可不和他講什么武德。他雙腳微一跺地與沈煉拉開距離,右手食、中二指并攏成劍,向著沈煉遙遙一戳。

  伴隨著一聲鏘然銳鳴,陳陽兩指中猛地射出道森然劍氣!這道劍氣犀利絕倫,沿途礙眼的樹枝綠葉觸之紛紛破碎,就像被真正的利器斬過!

  沈煉臉色一白,識得厲害,百忙中豎刀劈斬,連揮兩刀之后,才終將這道劍氣化解。而他的身形,也已于不知不覺中后退了三步!

  “六脈神劍?!大理段氏又是你什么人?”

  面對沈煉的驚問,陳陽這次還是不答,依舊運起身法,沖沈煉不停攻擊。

  先前在詔獄,他殺那幾個練臟武者幾如砍瓜切菜,毫無快感。此時終于遇到一個能和他角力的對手,武者心性激發,出手便毫不留情。

  而沈煉見這年輕人身手犀利,也不得不收起輕視之意,專心拆解起其遞來的招式。

  只是哪怕他已提起了七分精神,依舊越打越心驚,越打越震撼。

  ‘這個姿勢形如蟾蜍,拳腳勁道雄渾內斂,極似西域白駝山的蛤蟆功!’

  ‘……這幾手掌法飄逸如仙,卻又招招致命,莫不是逍遙派的天山六陽掌?!’

  ‘混蛋!竟吸我內力!就連日月魔教的吸星大法也會?!’

  ‘……’

  打斗初時,沈煉尚有閑情開口幾句,想問出陳陽和這些功法所屬的門派到底有何淵源。

  不過隨著激斗越久,他心中的震駭、疑問便漸漸麻木。

  沈煉不相信世上真的有人能同時精通這么多的武道絕學。眼前這小子施展的功法越多,其出身就越神秘!

  ‘不管你藏有什么秘密,先將你拿下再說!’

  主意既定,沈煉便不再關注陳陽手中層出不窮的武道絕技,只管沉斂心情,將一身修為發揮到了極致。

  他少時入武當,然后又進少林,成年后還參悟過皇室藏書,半生身經何止百戰?

  從一次次江湖爭端或是朝堂暗斗里,他的一身刀法早已爐火純青,凝練出了刀意,已臻至一刀破萬法的玄妙境界。

  所以當沈煉此刻真正認真起來,陳陽頓覺壓力瞬間增大!

  降龍十八掌剛猛無疇,可也經不住沈煉劈斬而出的綿密刀網。

  六脈神劍犀利無比,最多也只能稍稍牽制沈煉威猛的攻勢。

  當然了,此時陳陽攻擊開始受挫,并非自身實力不及對方,只是踏入武道的時日到底還是太短,底蘊經驗比起沈煉差之太多。

  若日后將這個短板補齊,定不會再有此刻這般的窘迫。

  可即便如此,沈煉要想短時間內拿下陳陽也是不太可能。

  就這樣,二人在這片小樹林奮力拼爭。周圍樹木遭受池魚之殃,紛紛斷裂塌碎,現出一片偌大的空地。

  也不知戰了多久,樹林外,突有陣陣呼喝隱隱傳來。陳沈二人聽到聲響,反應各自不同。

  陳陽臉上顯露焦慮,沈煉卻是露出了一抹冷笑——他奮力在此拖延時間,手下那幫錦衣衛們,終于是趕到了。

  “沈指揮使,眼下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今日罷戰如何?江山不改,綠水長流。”

  一聲長嘯中,陳陽運足內氣揮出一招亢龍有悔將沈煉暫時擊退,然后轉身就走。

  “現在想走,恐怕有些遲了吧!”

  沈煉當然不會讓煮熟的鴨子飛了,內氣暗中一提,身形頓時迅疾了三分。同時繡春刀在空中連揮三下,斬出三股刀氣,遙遙劈向陳陽可能逃遁的路徑。

  只是不想陳陽這小子太過鬼精,前沖的身形陡然回轉,便與那三股刀氣擦身而過。隨后欺身于沈煉跟前,抬手灑出漫天冰雨。

  “指揮使看我這手生死符如何?”

  關于生死符的大名,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沈煉自然如雷貫耳。這套功法是逍遙派的一門絕學,融內氣與暗器為一體,中招者渾身痛癢難耐,若不想受那堪比凌遲般的痛苦,就必須得臣服于出招之人,以定期換取緩解痛苦的解藥。

  而逍遙派也憑借著這門絕學,暗中控制了許多江湖門派,作威作福于一方,做下了不少作奸犯科之事。

  鑒于逍遙派潛藏勢力太大,已漸成朝廷威脅。兩年前,沈煉就已率領錦衣衛搗毀了這顆江湖毒瘤,將這個門派的長老弟子廢去武功抓了不少,這個門派傳承的許多功法按說也已在江湖上銷聲匿跡。

  可他萬萬沒想到今晚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竟再次看到了逍遙派武功。

  對這漫天冰屑,沈煉是不敢硬接的——他倒不是懼怕這些冰屑中蘊藏的劇毒,而是怕自己療傷排毒之際,眼前這小子再殺個回馬槍出來。

  思緒短暫權衡后,沈煉身形驀然爆退,同時揮灑刀氣,將籠向自己的冰屑盡數吹開。

  等到他從一片水霧氤氳中躍出身來,抬眼遠眺,就見東方數百丈遠處,陳陽的身形迅速縮小,在星光映印下愈來愈縹緲虛幻。

  “段家的凌波微步?不!還有鐵劍門的神行百變!這小子到底是從哪兒蹦出來的……”

  遠遠看著陳陽逃路時的身法,沈煉頗為無奈地放棄了追蹤的打算。

  話說他直到此刻都無法相信,世上竟真有人能同時精通如此多的武道絕學。

  自他幼時踏上練武之路,所經歷的師父們便一再告誡:武道修行貴精不貴多。除非將一門功法練到登峰造極,否則千萬別貪戀旁門功法。如此,才是真正的宗師之道。

  可是歷經今晚一戰,沈煉卻不禁對這套理念生出了絲絲懷疑。

  練武貴精不貴多,那只是對普通人、甚至是對尋常天才來說如此。可若有一人天賦萬中無一,天下任何功法在他身上都沒有修行瓶頸,那他有朝一日成就先天宗師就是板上釘釘之事。

  “整個大梁,已有一百多年沒出過武道宗師了,甚至連武道大圓滿的練髓絕顛也一個沒有。”

  “這種情形,怕是很快就要改變了……”

  夜風漸漸呼嘯,扯起沈煉衣后大氅。這個大梁錦衣衛第一高手遙望遠方輕聲低喃,臉上說不上是喜還是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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