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審尸官 > 第1章 審尸
  “咚!咚!咚!咚!咚……”

  隱隱約約間,似有鐵錘撞擊木板的聲音傳來。刷的一下,書生于一片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我這是在哪兒?頭好疼!”

  手扶著身旁木壁,他慢慢站起,跨步緩行。

  前進道路艱難,身體就像在層層水幕中穿行,可一來周遭黑暗,二來頭疼恍惚,所以書生便也不顧其它,只管奮力機械甩腿。

  也不知寂寂走了多久,遠處突有白光浮現,朦朧且不刺眼。

  書生趕緊循著本能過去。

  那是一座官府大堂,厚重威嚴的墻體因與黑暗連與一處,讓人根本看不清其具體大小,更無法判斷出屬于何等品秩,唯有蒙蒙白光從大堂門口透出,指引著來人進入的方向。

  走進大堂,廳內布置尚不及打量,便有一道威嚴喝聲從上方傳來。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速速稟來。”

  斷喝之下,書生完全是出于本能地跪了下去,同時心里不無嘀咕:“這是哪處署衙?我怎的稀里糊涂來了這里?冤屈么……倒還真有一些!”

  “回稟大人,學生劉文鏡,本是京畿永平縣內一介童生。今年院試,學生魁星高照,有幸入得府學,成為生員……”

  也不知是出于對堂上官員的畏懼,還是受周遭寂靜環境影響,劉文鏡侃侃而述,將平日里埋藏在心底的一些私事全都傾倒了出來。

  “學生自幼家貧,求學之時常受一些人奚落。如今既成秀才,便想著在那些人面前炫耀一番……”

  “學生曾讀過本書,書上記有一人中舉后大喜癲狂,可因為他已成舉人,竟再無一人敢對他惡言相向!學生受此啟發,便想著效仿一二,一來可以借機報報往日仇怨,二來也可將這種‘報復’,推脫到自己神志失迷上……”

  “果然,當我擺出一副瘋癲模樣,痛罵那些以往對我不敬之人時,再無一人敢輕視于我,全都畏縮汗顏,不敢回語!”

  說到此處,書生言語漸漸激昂,頭腦也變得愈發清醒。

  只是,頭頂之上的聲音威嚴冰冷依舊,令他一刻不敢停下口中所述。

  “接著說!后來呢?”

  “后來……后來人群中有一讀書人恍然大悟,直言我這是因為考上秀才太過欣喜犯了癔癥。只需尋一身具殺氣之人嚇我一嚇,就能令我立時好轉……”

  “永平縣內身具殺氣之人不多,街上的鄭屠無疑正是一個。有人搶步而出將那鄭屠尋來。剛開始,鄭屠還嚇于我新晉秀才的名頭不敢出手,但在親朋故交的勸說、以及我那娘子的苦苦哀求下,他終于勉為其難沖我行來,而我也做好了借機‘清醒’的準備,可是……”

  言至此處,書生神色驀然變得驚恐,嘴里的話也突然躊躇起來。

  但是顯然,堂上官員并不允許他中斷講述。

  “接著說!”

  “可是……可是,當鄭屠揮手拍向學生后腦,學生明明已是七竅流血,明明不是已經……死了么?”

  最后三個字,明顯帶上了喉頭的顫音。名喚劉文鏡的書生禁不住抬頭,但見前方三丈遠處,大堂案幾高達一丈,其上一名官員隱于層層灰霧中,看不清樣貌,只留一道淡淡影跡。

  除此之外,大堂內一個胥吏衙役都無!

  他想起最初的鐵錘聲所來為何了,正是源于棺材上的七枚子孫釘!

  “大人,您……您是閻君么?”

  口中方問出這個問題,灰霧后的身影已是長身而起。

  “你的冤屈我盡已知曉,退下吧!”

  輕喝之后,灰霧后的官員一揮衣袖,而書生的身體竟是無風而散,獨留下一片寂寥重歸大堂。

  ……

  一袖揮散劉文鏡魂魄,堂上的灰霧才終于裊裊而散,露出其后一個年輕人的身影。

  只見他施施然將身上的官袍脫下扔于桌上,望了眼空無一人的偌大廳堂,再低頭吹滅置于案上的引魂燈后,方才邁著略顯落寞的步伐向堂外走去。

  雙腳跨出大堂的那一刻,身后的署衙就驀地變得模糊起來,待他走出官衙三五丈遠,身后建筑已是淡如浮影。再行數十步,身后已然空空如也,獨留一條幽深小徑在暗淡月光下隱隱而現,遙伸向渺茫的黑暗深處。

  ……

  永平縣天井坊,陳陽推開呀呀作響的木門,進入租住的小院。

  他本是永平縣縣衙的一名外班衙役,一年前父母雙亡,臨終所留無它,唯有祖傳的衙役身份聊以糊口,生活很是困苦。

  其實,所謂外班衙役,不過只是他的外在身份,在他的內里,則藏著一縷穿越者的靈魂。

  穿越者陳陽并不知曉自己稀里糊涂穿越至此的緣由。前一日還飲酒聚餐,第二天醒來便物是人非,成為了一個同名同姓的古人!

  初次來到這方世界,他眼見周遭陌生落后的環境,心里不禁驚惶至極。徭役、苦力、天災、兵禍……種種殊為不美的詞匯在眼前一一浮現。

  他曾憑空喊過“老爺爺現身”,也曾無助呼喚過“系統爸爸”,可是,種種嘗試皆是徒勞——這里沒有藏在戒指里的老者,也沒有浮現在眼前的系統面板。

  等到心灰意冷之際,前主的記憶開始融合,到了最后,又有一股莫名訊息涌入大腦。

  “審尸官!?”

  陳陽可以確定,這具身體的原主并不知道“審尸官”所為何物,這不禁又令他生出了絕處逢生的喜悅。

  “審尸官……系統?”

  “審……爺爺?”

  寂寂夜色中,面前空空如也,毫無異物浮現,只有屋外趙家的狗在叫。

  “艸!逗老子玩兒咧!”

  接下來一段日子,陳陽白日里依舊如原主一般,在縣衙夾著尾巴廝混。晚上則回到住處,苦思著安身立命之策。

  縣衙外班衙役,本就是賤籍出身。讀書不能,做生意又沒有本錢,至于學武就更不用想了。

  躲到皇宮做太監倒是一條出路,可一想到得憑空挨上那么一刀,陳陽便趕緊搖頭,將這個無雞的念頭驅散。

  那段日子,他本已將“審尸官”的相關信息拋在了腦后。直到某一日隨班頭拆解了一具尸體,到了晚上,那具尸體的魂魄竟尋上門來,不住向他哭訴喊冤。

  而他當時所在的陋屋也變了模樣,竟成了一間官府大堂。他更是坐在了平日里只有官老爺才有資格坐的堂椅上,還特么披上了一身古怪官袍。

  嗯,官袍顏色是綠色的,帽子不是。

  等他忍著驚悸和死人交流片刻,才終于隱隱把握到了“審尸官”三字代表的具體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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