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淵聽著小胖兒子在那邊侃侃而談，不由自主伸手撫額，重重地嘆了口氣。
知道兒子是個話癆，但是沒想到他一個人也能嘀咕老半天。
老太爺只能伊伊啊啊，又說不出什么長句子或者完整的話，甚至沒辦法跟小米粒一問一答，整個過程就等于是小米粒在自說自話。
小家伙竟然一個人說的津津有味。
有時候周都安實在聽不下去了，就會幫小米粒翻譯一兩句。
整個一個上午，老太爺就一邊曬著太陽，一邊聽著小米粒嘀嘀咕咕說話。
周沉淵移開眼，已經不想多看胖兒子一眼了，芝麻粒兒那么大的小人，怎么就這么能說呢？
周之楚站在不遠處的地方對周沉淵說了一句，“看來老爺子是真的很喜歡小米粒。”
周沉淵回答道，“喜歡不喜歡的又能怎么樣呢？總不能讓我兒子為了照顧老爺子，這么小的年紀就跟母親分開吧？他打小是跟他母親長大，離不開的。”
周之楚應了一聲：“我知道。”
何小燃都讓她兒子帶話了，說什么誰敢打小米粒注意，媽媽就要放火燒山了。
誰敢搶瘋子的兒子？
小米粒在九谷文昌待了一天，老爺子雖然說不出動不了，但是心情明顯很高，下午的時候，還曾想極力留小米粒住下來，但是周沉淵沒答應，說孩子母親不答應。
提到何小燃的時候，老太爺臉色可精彩了。
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后定格在落寞上。
何小燃是老太爺說什么也要趕走的，當初的理由就是擔心何小燃的出現，會影響到周家的運勢。
怕何小燃給周家帶來厄運。
結果何小燃被趕走后，九谷文昌確實沒出過什么大事，倒是后來老九失足跌落山崖，死了，死了人總歸是不吉利，但動搖不了周家的根基。
然后阿淵一家搬走，并快速自立起來。
老太爺要是早知道那時候何小燃懷孕了，說不定事情就不一樣了。
一個女人可能會帶來厄運，但懷里孩子的雙生人那可是大喜事啊。
可惜了。
老太爺只能眼睜睜看著阿淵帶著胖乎乎的大玄孫回去，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周之楚讓周都安下去后，他在旁邊看著老太爺說：“爺爺，子嗣的事，您就別操心了，我總不至于讓九谷文昌后繼無人。暫時小輩里看，資質優越的也不是沒有，只是到底年紀小，總要允許他們有成長的機會。”
老太爺咿咿吖吖說著什么，周之楚嘆氣：“我知道您看阿淵的孩子聰明，聰明自然是好的，只不過聰明的孩子長大后是否能當合格的繼承人，現在判斷尚且過早。”
“早年您看阿淵，不也是說孩子聰明是聰明，但是幼年過于嬌氣嗎？現如今，阿淵倒是周家小輩里最出彩的一個。”
“由此可見，孩子未來的成長和發展才是最重要的。您在米粒才三歲的時候就下這個定論，早了些。”
周之楚伸手掖了掖老太爺身上的被角，又道：“您現在最主要的就是養身體，把身體養好了，您說哪天想回來管兩年九谷文昌，也不是不可以。您現在話都不方便說，談什么管理？”
老太爺表情黯淡，確實是這個理。
中風這個病，真是防不勝防，老太爺已經是定期體檢了，結果最后還是中招了。
這還是家里醫療團隊齊全，要不然人早就沒了。
早幾年他還能罵罵人，教周之楚做事，但是現在，話都說不全。
身邊要不是周都安，日常能明白他意思的人，都沒有幾個。
周之楚安撫了老太爺幾句后站起來：“我讓都安進來陪您。”
他站起來走到外面，周都安恭敬地伸手，給周之楚遞了毛巾擦手。
周之楚細細擦著手指，嘴里道：“我問了醫生，老爺子沒多少日子了，要隨時做好人去了的準備。喜材和壽衣都提前準備著，免得到時候臨時備了，挑不中心儀顏色和不了。他要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管讓他滿足，別怠慢了。”
擦完的毛巾，周之楚直接扔進了垃圾桶，“人要沒走，就伺候好。近來事務多，往后不一定有時間回來探望。”
周都安點頭稱是，“十一爺您慢走，老爺子這里的事，您盡管交給小人便是。”
周之楚應了一聲，抬腳走了出去。
等他走遠，周都安才盯著垃圾桶里的毛巾發愣。
這人就不能老，不能病，這一老、再一病，曾經身邊圍滿人，多少子嗣爭先恐后往老人家面前湊的場景，就會很快消失。
就連十一爺，曾經備受老爺子寵愛的子嗣，到最后也都不愿意來了。
想想也是，行將朽木，身上一股子老人味，那個小輩還愿意往前湊？
也就小小少爺那種不懂事的小奶娃，才不會嫌棄不能動不能說的老頭子，還會偷偷往老爺子手里塞紅包，讓他買好吃的。
“媽媽，高祖爺爺好窮的！”小米粒一回家就往何小燃懷里爬，說今天去看高祖爺爺，高祖爺爺是個很可怕的老爺爺，還說高祖爺爺很窮，紅包里都沒有放錢，而是放了白白紙。
何小燃一聽不對，老太爺多次提出讓小米粒回九谷文昌，再怎么也不會拿白紙糊弄小米粒。
小米粒可是老太爺頭一個玄孫，對于周家這種講究子嗣的人家來說，不可能騙小米粒的。
于是何小燃伸手：“米粒把高祖爺爺的紅包你給媽媽看一眼。”
小米粒在一堆紅包中，準確翻出高祖爺爺的紅包，拿給媽媽。
何小燃一拿到手里，就覺得黎明可能自由一張紙筆，還不是大金額的。
她拿出來一看，抿嘴，確實不是紙筆，但是支票，金額是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具體數字精確到分。
何小燃看了眼一臉天真的小米粒，又看看手里的支票，然后她擺出義憤填膺的姿勢，“高祖可真是太窮了！但是沒關系，媽媽拿紅包跟米粒子換，這樣米粒就有真正的大紅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