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騎兵會戰,沒有絕對的優勢兵力扼守戰場周圍的各處要道,很難做到將同等機動性的對手圍而殲之。可同樣的,在這種大范圍的運動戰之中,也很難防備一支驍銳精騎蓄謀已久的突襲。
戰場西北翼,那支宋軍輕騎眼瞧著已經抵擋不住。在契丹騎兵攻勢之下,他們被迫打破一直艱難維持的戰線,轉而變成滾動的戰團。而突破口也被那些掉頭沖進來的契丹騎兵撕得越來越大!大批被圍的契丹兵馬就從這口子之中呼嘯著鉆過,甚至不惜以刀刺馬股、拋下鎧甲減重也要逃出這一陣去。
耶律馬五看了看周圍,后軍被兜住的那近千人馬他已不再指望。這位契丹重將是從大遼末世之中闖出一條生路的梟雄,這等時候當然知道該壯士斷腕!說實話,這樣的戰局下,能夠將自己身邊這幾百輕騎帶出去,也算是有個交代。
就算他再怎么不甘,也知道如今他的軍隊離崩潰只有一線之隔!之所以這些契丹兒郎還在兀自死戰,無非是因為他們還能看見突圍回家的希望……
這個時候其實雙方都沒了多少陣勢的概念,輕騎、重騎兇狠對撞,只不過一方是拼了命地要走,一方則是舍命也要將他們留下。
耶律馬五身為領軍大將,也不得不卷入到零星的廝殺當中,盡管他的周圍還有親衛在舍命遮護,可還是有宋軍輕騎忽然鉆入到自己陣勢之中,朝著他這看起來就最為顯赫的軍將直沖過來!
幾番沖突下來,這位自降金之后事實上并沒有打過多少硬仗的契丹大將,甲胄上已經滿是鮮血。他的肩甲上更是卡了一支箭,也不知道究竟是流矢還是冷箭。可這等時候他也顧不得那么多,提起自己手中大槍,呼喝一聲,竟親自率軍打馬沖陣。
近百人的護衛騎軍帶動周邊大隊的契丹輕騎,不管不顧地拋下面前的對手向著那缺口奔馳過去。可就在這時,他只聽到身后傳來一連串的慘叫和示警。
“完了!”耶律馬五絕望地回頭望去,他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有成隊的宋軍甲士擊穿了后隊防線。
只見一彪宋軍正高速切入到自己中軍陣列之中,混戰中一員宋軍小將手持長槊,帶著幾百騎朝著他所在直直殺來。
“都監——走!”
后衛的契丹騎兵都是他族中親信子弟,他們打著馬拼命掉頭,想要拖住這支忽然殺出來的宋軍。可那宋人騎將鋒銳異常,槊鋒之下,接連挑翻了十余契丹輕騎,似乎無論原本軍中多么自負勇力的武士在他的面前似乎都不是一合之敵,交錯一瞬,不是被直接刺倒,便是被打飛出去……
“都監!掉頭先吃下這隊宋軍!”隊列之中,有軍將紅著眼朝他吼道。
可耶律馬五卻搖了搖頭:“來不及了!莫管他們,向西北突圍!若是讓那些重騎追上來,我們誰也走不脫!”
他說著惡狠狠地打馬,但還是聽得身后那廝殺慘叫居然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
混戰的騎兵陣列中,除了契丹騎兵發出的鬼叫之外,驟然還發出了雄壯的喊殺聲。
那正是追擊的宋軍輕騎發出的吶喊!這些漢家兒郎,在自家土地之上,有多少日子未曾如此暢快地追亡逐北?
他們眼前這些契丹胡虜如今沒有絲毫戰心,只知一味躲避逃亡,其結果就是簇擁在一起,根本發揮不了平日里五成的戰力。被他們這些人數少得多,可士氣卻高昂得多的宋軍輕騎趕上,又被一個個地挑落馬下。
岳飛自然沖在這支宋軍騎軍最前面。他這時候眼中什么都裝不下,只死死盯著耶律馬五的那頂金盔!
胯下戰馬的馬力早已被他壓榨到了極處,兩百輕騎如今還能跟上的不過只有半數,可饒是這樣,他們還是吶喊著,士氣如虹,一層一層地將那些契丹輕騎的糾纏給撕開!
“岳將主!白梃兵跟不上來,只剩咱們了!”
旁邊有勝捷軍騎軍殺得渾身是血,忽然鉆出來提醒道。
可岳飛卻根本不管不顧,他這時候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殺將過去,將那個契丹人擒到自家節度馬前!
想到這,他難得地飛揚一次,微微挑了挑眉,大喝一聲:“那不是正好!這萬軍叢中生擒敵酋的潑天大功,可還有人和咱們搶?”
說著他便狠狠抽著自己坐騎,向前繼續兇猛突進。
他的視線之中,忽然就斜刺出來一員契丹騎將,這人也不知是跑不動了,還是單純地護主心切,居然在這大隊騎軍奔馳的戰場之上,憑著嫻熟的馬術掉頭,揮舞著手中一柄銅錘怒吼著便迎了上來!
可沒想到岳飛居然是看都不看,只憑著本能甩動馬槊,將那人生生橫掃下馬。而后又是大喝一聲,向著耶律馬五那一身煊赫甲胄繼續發動突擊。
這個時候,他的兩百騎其實也已經深深的陷入到混戰之中,照理說若是契丹騎軍從四面翻卷過來,就算不能將他們徹底殲滅在這里,至少也能將他們輕易逐退出去。
只是此等時候,就連耶律馬五眼中都只盯著那個被打穿的缺口,這些已經喪膽的契丹騎士,可是再也股不起返身一戰的勇氣,只是拼了命地打馬——說得好聽點,這叫突圍,說得難聽一點,這和潰逃其實也沒有什么分別了。
“直娘賊!這耶律馬五跑得倒是快!怪不得大遼滅國,他反而能在金國謀得如此權位!”
岳飛一面打馬追趕,一面馬槊翻飛。他身旁是幾名親隨死死跟著,護住他的側翼。
整個戰線的宋軍此時也都被他們這小隊人馬的突進給輕易帶動起來——宋軍騎軍在各個方向上拼了命地咬上來,拼了命地沖突契丹人已經千瘡百孔的陣列。每一次沖突便有一些契丹騎軍被糾纏住,與其主力隔絕開來。
殺到最后,契丹人干脆打馬避讓,似乎是不愿與這些殺瘋了的宋人交手。而岳飛所部更是劍指這支兵馬的主將處而去,整個隊伍像是熱刀劃過凝固的油脂一般,輕易便殺到了耶律馬五背后!
耶律馬五身邊這時候也再沒有一合之將,甚至連自己為數不多的親衛也折損得七七八八。
這等時候,就算是眼瞧著那缺口已經近在咫尺,他也知道自己算是沒有半點機會!
情急之下,他也當即兜轉戰馬,就要掉頭拼命,可不想卻被一員靠上來的騎士一把攔住——那騎士半身是血,額角劃了好大一條口子,仔細看了一下,竟然是統領著前軍已經突出重圍的耶律明蒲,天知道他是怎么在這亂軍之中突了回來!
而危急時刻,這先鋒自然不會和他解釋那么多,只見他悶著聲,一把搶過那頂耀眼的金盔,接著拿自己手中腰刀往自己主將坐騎屁股上就是一刺,戰馬吃痛,長嘶著向前沖出去。
待耶律馬五調整好自己平衡回頭,卻只絕望地看到自己那位族弟吶喊著揮刀沖向那隊宋軍,卻被那員兇悍絕倫的宋軍騎將一槍挑開——他甚至都沒有因此而減速分毫,依然帶隊向自己這邊直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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